对于朴垣立猜到自己所为何事而来这一点,汪凌峰甚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遂出口道,“垣立有话,不妨直说。”
“垣立奉皇上旨意,追踪白良辰下落……”
说到此处,眼见汪凌峰眯了眯眼,朴垣立知道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继续说道,“只是,垣立听闻白家与皇上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垣立深知,这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就是不知,这机会该怎么把握。”
这么一说,汪凌峰便是知道他已然掌握了白良辰的去向了,略微一颔首,随即笑道。
“这功劳总归跑不了是你的,朴大人不如想想,多为皇上考量考量,至于你说的血海深仇,日后可不要再提及了,我给你说明白了吧,咱们皇上对白良辰,那是势在必得。”
说着,汪凌峰用手点了点乾清宫的方向,“东崖南仅一从一开始就点名要白良辰为和亲郡主的,你看皇上答应了吗?”
“你看,若是白良辰这个节骨眼回来了,南仅一能退让吗?”汪凌峰又点了点手指,那紧闭的宫殿大门,仿佛昭示着里面两个男人的巅峰对决。
朴垣立如同醍醐灌顶,他原本想着是让白良辰那个野性的女子多遭罪,日后也能对皇上温顺些,却独独遗漏皇上的意志。
“照此一说,若是拖延,便是欺君之罪,只怕皇上会怪罪到我身上来。”
“眼下陆家和东崖缠的皇上分身乏术,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心腹重臣,你若是说尚无白良辰的消息,我敢保证皇上虽然会震怒,但绝不会降罪与你,顶多让你待罪追寻她的下落。”
不知是那日光太过刺眼,还是他看不透汪凌峰的算盘,总觉得有些冒险。
见朴垣立纠结着眉宇,显然难以下定决心,正巧禄升打开乾清宫的殿门,南仅一衣袂翩然的自殿内走出。
这厢几步之远的两人,自然都见到了南仅一离去前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仿若昭示着这个权相的志得意满,相形见绌之下,皇上紧皱的眉头,恰恰给了朴垣立动摇的根基。
更何况,汪凌峰又是一针强心剂,“退一万步讲,即便皇上雷霆大怒,你大可将事情说明白,皇上乃明君,怎么会不懂你的忠心。到时候寻到白良辰下落,加之为君分忧解难,两功封赏,好处少不了你的。”
看着朴垣立进了乾清宫内殿,汪凌峰这才将一派悠闲的笑意撤下,转而换上沉郁的面容。
侯在殿外的禄升见他愁眉不展,凑了过来,“汪大人,您怎么让朴垣立先进去了?”
“公公,你说皇上要是有一日知道,我若是有事瞒着他,会不会……”他还未说完,就被禄升抢了话,“不会的,皇上一脉没有亲兄弟,一向器重大人,视您为胞弟,也知道您忠心为君的。”
禄升并不知道汪凌峰瞒着的是何事,在这深宫里想要驻足,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
汪凌峰朗然笑了两声,随即道,“公公,我先出宫了,皇上若问起,就说我找南相协商和亲人选去了。”
汪凌峰嘴里是这样说的,可哪里真的是去找南仅一协商和亲人选,他今日虽然顾全大局冒死劝住了朴垣立欺君,若是皇上日后得知今日种种彻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必定是自己,这样引火烧身的事情,汪凌峰自然不会蠢到自断后路。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说道后路,还得在白良辰身上找,只要白良辰最终回到皇上身边,即便皇上有所责难,念在他这么多年的鞠躬尽瘁,也不至于要他的脑袋,顶多面子上惩戒一番,就算过去。
而白良辰能否回到陌易唐身边,恐怕他还要去帮皇上清除下陆家那小子才行。
汪凌峰寻到户部尚书的时候,他正在草拟奏章。
“秦老,这是要告老还乡?”汪凌峰手里撵着奏章,上面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显然是才写好的。
秦老捋了捋胡须,哂笑,“下官年事已高,太上皇在位时候,就想告老还乡,回去颐养天年了,新帝登基百事待兴,这才拖到现在。”
言下之意,大有辅佐新帝的架势,汪凌峰仔细掂量掂量,却无邀功之意。
日前,皇上御驾亲征,邺城一战凯旋归来后突袭整治朝纲,许过旧臣早已经锒铛入狱,这秦老倒是聪明,知道主动禅位总比被踢下去要看看的多。
这种事,汪凌峰并不多参合,报上去自有皇上裁决,奈何口头上还要承让一番,“皇上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户部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秦老现在走,皇上只怕不会放人啊。”
他不过客气客气,哪料到秦老却是面色一僵,以为整治风波还未过去,好半天才嚅嗫出一句话来,“我朝人才济济,先不说今年科考已经开始,不就就会有大批有志之士入朝为官,就现在而言,朝中能人也不在少数。”
“那秦老隐退之后,可否有中意人选,顶位户部尚书之职位的?”汪凌峰放下奏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楠木桌面。
按西凉朝纲,一方大员自动隐退,念其功劳,可推拒贤臣上位,汪凌峰这样问,也算是走正常程序。
秦老哂笑,张口答话,“下官觉得,陆远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点着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这一小动作自然没有错过秦老的眼睛,再看看汪凌峰顿住的笑意,便明了这话是说错了,“下官愚昧,难道汪尚书已经有了别的人选?还请汪尚书点拨一二。”
看来这秦老当真是指望着尽快隐退归乡了,汪凌峰这才收住唬人的面色,复又朗然一声笑了出来,“此事自有皇上裁断,那轮得到我来定夺。”
都是在朝多年的狐狸,这话算是说的够明白的了,“皇上不是钦点他为户部大丞,不仅大嘉封赏,还将笑之公主也许配给他了,下官以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