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欢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锦素惊讶地掩着嘴巴，直勾勾地看着穆离欢，难怪从一开始，她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有些熟悉，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太想见穆离欢，所以才会有所幻觉呢，却没想到，他竟真的就是那凉国大王。
“怎么不说话了？”穆离欢看到锦素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有些恶作剧似的问道，“怎么样？这份生日礼物你可喜欢？”
锦素没回答穆离欢的问题，因为此时她的思绪还在游离，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既然这穆离欢是凉国大王，那么这样说来，卫父也是凉国皇宫的人咯？可事情都过去两年了，穆离欢为何没有替卫父报仇呢？而上一次，他又为何会到温香阁来找自己？还有，自己想要让他替卫父报仇，他却推说时机未到，可他堂堂凉国大王，要去攻打东岳郡明明就是小菜一碟啊，哪里还用得着等什么时机？
“锦素，朕在问你话呢。”穆离欢看到锦素还在发愣，不禁咳了一声提醒道。
“陛、陛下，”锦素回过神来，终于有了点反应，“什么……生日礼物？”
“这两年来来，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朕么？”穆离欢倒了杯酒，招手示意锦素过去，“现在朕将自己送到了你的面前，这难道不是你最好的生日礼物？”
锦素听话地走上前去，在穆离欢身旁坐了下来，说道：“陛下言重了。”
其实现在面对着穆离欢，锦素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他。她曾经设想过千次万次他们见面的方式，就是没有想到他会是凉国的皇上，而她，竟会被他以和亲的方式娶进宫来。
“你怕我？”穆离欢将酒杯递到锦素面前，笑着说道，“我记得，三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久不见，变得如此客套了？”
锦素抿着唇摇了摇头，接过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陛下。”
“锦素，你我既然已是旧识，就不必这么多礼了，”穆离欢也满上一杯酒，说道，“现下咱们既然已是夫妻，来，就陪朕喝了这交杯酒吧。”
锦素低笑了一下，然后便跟穆离欢举起酒杯，单手交叉而过，共饮了一杯。
其实此时此刻，锦素在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要对穆离欢翻白眼的。原来她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呢，结果没想到竟是那个传说中阴险狡诈的皇帝，别的不说，单凭送生日礼物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狂妄自大了。明明是她过生日，但他却说让她见到他这算是生日的惊喜，虽说惊是惊到了，但喜却是万万没有的。更何况，她才是被当成礼物，送来和亲的那个人好不好！
喝完一杯酒，锦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卫父的事情……”
穆离欢抬手阻止道：“咱们今儿个先不说卫父，还是来说说你义父的事情吧。”
锦素心里不由得一惊：义父？看来，自己这假公主的身份，的确是早已被穆离欢识穿了。
“你可别告诉朕，南溪国王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之所以出现在药王谷，其实是因为你是南溪国走失的公主？”穆离欢看着锦素，眼眸里尽是她捉摸不透的深不可测。
“锦素不敢欺瞒陛下。”锦素连忙跪了下来，没想到才刚嫁过来，这凉国大王就开始发难了；更没想到，眼前这发难之人，还是自己一心想要寻找的人。此刻的锦素，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才好。
“好，那你就老老实实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朕。”穆离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道。
可这句话却让锦素为难住了。真实身份？到底他口中所说的真实身份，自己该从何说起呢？是从南溪国说起？是从药王谷说起？还是从青城国说起？到底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掌握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锦素心里有些拿捏不准，穆离欢又缓缓开了口：“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他放下筷子，看着锦素，严肃地说道：“和亲本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而和平则需要诚心来换，可他南溪国王却用一个民间的乞丐公主来糊弄朕，锦素，你说朕该如何追究此事才好呢？”
“求陛下放过南溪国！”锦素说着给穆离欢磕了个头，“如今南溪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凉国也在日益昌盛，陛下何苦搅乱这番的和平？战乱带来的伤害，受苦的始终是百姓呀！”
“哼，你不过是个乞丐的身份，甚至还在当地有名的温香阁当过花魁，你觉得，以你这样的身份，来跟朕谈百姓，够资格么？”穆离欢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都说君无戏言，可他南溪国王却胆敢欺骗了朕，那朕凭什么放过他？况且，你也不过是他收养的义女罢了，没必要为了他拼命地来求情。”
穆离欢的咄咄逼人，让锦素有些招架不住，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将来还得要借用他的力量来复仇，既然现下有了时机，倒不如就趁此机会坦白了吧。
想到此，锦素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实不相瞒，南溪国王其实是锦素的亲舅舅。”
“哦，你这是打算又唱的哪一出？”
穆离欢饶有兴趣地看着锦素，她便继续往下道：“我原是青城国的公主，锦素。五年前，父王战败而归，驾崩之后将王位传于我，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直疼爱我的锦年哥哥，竟使诈将我骗出皇宫，毁我容貌，逼我退位，借此登基。原本锦年想要杀我灭口，但我却趁其不备逃了出来，被他追至崖边，我无路可走，只好孤注一掷，选择跳崖。后来幸得卫父所救，所以我才在药王谷里生存下来。卫父为我换脸，收我为徒，我原本想要放下仇恨安安心心在药王谷里遁隐一世，可是却受奸人衡庆轩所骗，他将我迷昏之后，一把火烧了药王谷，就连卫父也难逃厄运。当我第二天醒来回到药王谷的时候，一切早已化成了灰烬。”
说到这里锦素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继续道：“我失去了一切，复仇之心重新燃起。因为此前我曾听衡庆轩说过陛下你是凉国之人，所以我才决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来凉国找到你，希望能够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三年前的穆公子，竟然就是陛下你。为了积攒足够的盘缠，所以我便在南溪国当起了乞丐，开始沿街卖艺，后来参加了温香阁的花魁大赛，竟稀里糊涂夺了冠，所以才在温香阁里当起了艺伎。”
穆离欢点了点头，锦素又继续道：“原本我想着只要等存够了银两，我就逃离温香阁，到凉国来找你，可是某天却突然从皇宫里来了人，说我跟他们的大公主长得一模一样，而南溪国皇上也有意将我收为义女，所以我才得以进了宫，只为得到更多的复仇之力。其实原本我以为一切不过只是巧合，可进了宫后才知道，当年从南溪国嫁到青城国的公主，也就是南溪国王的妹妹，竟然就是我的母后，素年。可是，因为复仇之事的隐秘，所以我并没有将这些真相告知南溪国王，虽然他是这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亲人，但我并不想把他拖下水，我只希望，能够通过和亲的方式，换来两国的和平。”
锦素说完，穆离欢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这就对了嘛，将一切坦白，朕的力量才能更好地为你所用不是？好吧，看在你如此诚实的份上，朕答应你，就此放过南溪国，有生之年，绝不会为难你舅舅一丝一毫。”
锦素大感惊讶，连忙朝穆离欢福身行礼：“锦素多谢陛下。”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穆离欢说完，便转身大步地离开了锦素的房间。
锦素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发现，这个穆离欢实在是让人太过难以捉摸。按理说，她不过一个和亲的公主，而凉国这样的大国本身就掌握着主导权，所以他完全可以随便派着一顶轿子将她纳进宫来就好了，可他却是用无比隆重的仪式将她迎娶进宫，大红花轿，仪仗队伍，浩大的场面都快赶得上皇后的待遇了，可是在这洞房花烛的美好之夜，他却是撇下自己这个新娘子，自顾自地忙去了。锦素说不准，自己到底会不会受宠。如果说他的隆重是为了给南溪国面子，锦素却觉得，这有点不太可能。
“这穆离欢，到底想干嘛？”锦素还在思索着，“看他的态度，明明就是不把南溪国放在眼里，但他却因为我的坦白而许下那么重的承诺。可是，我的那番坦白，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而我此前在南溪国的一切，他似乎也都清清楚楚，他这般将我娶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自古君心不可测，都说伴君如伴虎，锦素这才入门第一天，就真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可怕。虽说她从小也是在皇宫长大，但她毕竟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而南溪国王更是视她如己出，百般疼爱，可偏偏到了穆离欢这儿，她就有点犯蒙了。听说这位凉国大王，是两年前才继位的，难道是因为此，所以他的“新皇三把火”才一直燃烧到现在，还未熄灭么？
想了半天锦素还是没想明白，看来，这穆离欢的身上，有太多她想要的答案了。不过眼下她也的确是累了一天，需要休息，待到她休息好了，再继续向穆离欢慢慢地套话吧。反正，她都已经来到凉国了，人也见到了，那么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只要他能够帮她复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