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素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的八公主啊,你把国家关系想得太过简单了。我这一趟嫁过去,还不知道那边会如何对我呢,若是他们待我不好倒也无所谓了,毕竟我不过只是父王的义女,并非真正的公主。如果你跟着过去了,若是凉国之人抓了你来要挟父王,你可想过有什么后果?”
“不会吧,和亲哪有那么不人道的?”羽落显然有些不相信,“小锦姐姐,你可别胡乱吓唬我啊,我不过就是想去玩玩,有那么严重吗?”
“傻丫头,如果你真想去玩,那你好歹要先问过宋将军吧,如果他同意了,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锦素故意将问题抛到了宋铭传身上。
羽落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低低地说道:“不用问也知道,铭传哥哥肯定不同意我去的,他的道理啊,比你还多呢,我才不要听他唠叨,次次都对我说教!”
“他也是为你好,你应该多体谅他。”锦素拍了拍羽落的手,道,“而且就算你真的想去凉国玩,那也得等我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了才敢把你带过去啊,不然万一让你以身犯险,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呀!”
“好吧,那我就期待着那么一天咯!”羽落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道,“小锦姐姐,不过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才华,如此文武双全的,肯定能在凉国混得如鱼得水啦,我相信你!”
“少来,现在就开始拍我马屁贿赂我,还太早了些。”锦素嗤笑道,羽落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我那点小心思呀,还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呢。唉~你这一走,我可也要孤单咯。”
“怎么?你也等不及嫁人啦?”锦素故意打趣道,“那要不我去跟父王说说,让他趁早把你跟宋将军的婚事办了,这样你就不会再感到孤独啦!”
“小锦姐姐!你怎么又取笑我嘛,不跟你说了!”羽落说着脸一红,便娇羞地跑开了。
锦素看着羽落活蹦乱跳的身影,不禁有些微微地出神。其实,在羽落的身上,她看到的,更多是当初的自己。或者说,是原本自己应该拥有的生活。那种天真单纯、善良任性、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是她最为羡慕的状态。只可惜,命运太过残忍,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早已变得麻木、冷漠,为人处事也变得狡诈、圆滑,学会了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更学会了如何算计别人。而这,其实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如今,想不想要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能按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哪怕前方是豺狼虎豹,她也只能选择勇往直前了。
初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这天便是锦素的和亲之日。
凉国派来了大队的人马到南溪国宫里亲自将公主接过去,迎亲的场面十分隆重浩大。分离的时刻,羽落简直哭成了泪人儿,锦素抱了抱她,看到不远处南溪国王的眼眶里,也是溢满了不舍的泪水。她不禁有些幸福地笑了起来,其实这样就够了,最起码,自己真的拥有过亲人的关爱,以及友人的祝福。哪怕从今往后所有事情都要靠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但她觉得,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这些情怀,已足够温暖她的此生。
穿上大红的嫁衣,戴上凤冠霞帔,盖上红盖头,锦素任由喜娘将她牵上了轿子。她最后看了一眼南溪国皇宫,最后拥抱了一下羽落和南溪国王,便低着头坐进了轿子里。
随着一声洪亮的高呼:“起轿!”锦素的四周便响起了喜庆的唢呐声和鞭炮声,她任由轿夫抬着轿子,跟着迎亲的大队伍,就这样声势浩大地出了城,走向凉国的境内。
大队伍向前行进着,锦素乖巧地坐在轿子里,这一刻,她仿佛看到,她所有的青春美好、冲动骄傲和纯真快乐,似乎都随着轿子的前进,在慢慢地向后倒退,仿佛那些被风吹散的沙子,最终远离了自己人生。
因为队伍出发得早,加上在南溪国的这一路上也比较顺利,所以到了晌午时分,迎亲的队伍便走出了南溪国的境内。刚到达凉国边界的时候,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锦素坐在轿子里,凝神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只听众人皆是一片恭敬的声音:“参见陛下。”
锦素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说这南溪国王居然还出城来亲自迎亲么?其实对于这位凉国大王,锦素是知之甚少,此前她从未想过嫁到凉国去,所以也没打听过此人的相关消息。只是听说他为人占有欲极强,且霸道阴险,就连她都没把握,自己这番嫁过去,究竟是享尽荣华富贵,还是会受尽痛苦折磨?而这一趟,到底自己会吉人天相,还是会凶多吉少?锦素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在心里想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挺住,只要想到还要复仇,自己就必须活着,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过了一刻钟左右,轿子又被重新抬起,大队伍便继续行走起来。锦素有些懊恼刚才自己走了神,没听清那凉国大王到底是说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四周传来了喧闹的声音,锦素估摸着这大抵是进了城。她有些好奇地将头伸到轿子的窗帘旁边,趁着风将窗帘吹起的时候,偷瞄了外面一眼,却没想到,这凉国的城内的确是比南溪国要大得多:街道宽敞,人潮熙攘,热闹非凡。
都说“人康邦定、物丰邦宁”,看一个国家治理如何,那就得看百姓脸上的笑容有多少。而眼前俨然一副民殷国富、国泰民安的样子,看来作为三大国之一的凉国实力,的确是不容小觑的。
锦素皱着眉头一边暗自揣摩着国家的情况,一边琢磨着自己将来的命运,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她乘坐的轿子便顺利地被抬进了凉国的皇宫之中。
轿子刚停稳,喜娘正准备将锦素牵下轿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却挥了挥手,对喜娘说道:“让朕来。”
听到“朕”这个字眼的时候,锦素刚伸出去的手不禁往回缩了一缩,那人却毫不在意,直接拉过她,将她从轿子里直接抱了出来。
锦素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就绕上了那人的脖子。那人温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感觉到他在笑,她也不由得低下头,有些羞红了脸。
由于头上还盖着大红的头盖,所以锦素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她只觉得此人力大无比,抱着自己就像抱着一条小猫似的。她靠在她的胸前,听到他起伏有力的心跳声,耳根子不禁有些微微发烫。
说起来,锦素还是第一次跟男人如此的亲近。虽然她之前也有被衡庆轩抱过,但当时她是因为骑马头晕,所以根本没顾得上想什么心思,可如今,她十分清醒,同时又是作为新娘子嫁过来,被自己将来的夫君这般抱着,她竟忍不住感到有些害羞。
其实锦素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接受这一切了,尤其是对她这位“夫君”--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她决定,既然要活下去,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讨好他。只有讨得他的欢心,让自己受宠,然后才能获取他的力量,将来她才可以更好地进行自己的复仇大计。
想到此,锦素紧了紧缠着那人脖子的双手,娇嗔道:“陛下,你怎么这么心急呀?小锦才刚刚嫁过来,你就这样抱着人家,也不怕别人笑话。”
锦素原以为那凉国大王不过是贪恋美色之人,自己使出这番吴侬软语的计策,定会让他掉进温柔乡里,不料那人脚步微顿了一下,语气却是颇有不满地说道:“看来你是在温香阁待得太久了呀,竟然还学会了那一套的娇媚。哄男人,是不是你的特长呀?”
凉国大王的话让锦素猛地一惊: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温香阁待过?难道说,他早已知晓自己是义女的身份,此番和亲,难道真的是想要把自己当成人质么?想到此,锦素不禁觉得有些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看来,在没摸清对方的性格之前就贸然出招,果真是有点莽撞了呀!
锦素无言以对,便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
凉国大王一路抱着锦素来到了新房,然后轻轻将她放到铺满大红绸缎的喜床之上。锦素有些紧张地坐着,对陌生的未知和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乖乖地坐在床沿,而凉国大王则站在她的身旁,过了一会儿,有宫女走近前来,屈身对凉国大王说道:“请陛下挑起新娘子的喜帕,愿夫妻之间从此称心如意。”
没想到凉国大王却是朝宫女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锦素心里一惊,便听到那宫女乖巧地说道:“是,奴婢告退。”
宫女退下之后还将门给关上了,随着那门“吱呀”的一声响,偌大的暖阁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凉国大王两个人,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屋子里静得只听到俩人的呼吸声,锦素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本想着就这样拖着也不赖,大不了就是被推倒,反正自己这般嫁过来,也就豁出去了。
正当她走神地想着的时候,头上的红盖头却突然被人掀了开来,她下意识地扭过头闭上了眼睛,耳边却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锦素,好久不见,生日快乐!”
锦素蓦地睁开眼,却看到眼前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寻找的穆离欢!
“穆离欢!”锦素讶异地站起身来,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朕的新娘子,朕不在这儿,那要在哪儿?”穆离欢笑着答道。
“什么?你……”锦素吃惊地指着他,说道,“你是凉国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