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义的这番话让锦素陷入了沉默。其实按理说温香阁这样的高等地方,是从来不会让乞丐进入的,当初让锦素参赛已是破了例,而后来老鸨一直对成义也很有意见,要不是锦素极力要求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老鸨也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让他随意出入这个地方。
看到锦素不说话,成义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什么,只是帮里少了你,每天的收入都在大大减少,所以我才想要跟你学一把,最起码,能够让帮里的弟兄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过上以前那种风餐露宿的生活。”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锦素说道,“其实我迟早是要离开仁义帮的,我不过都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所以你们终归是要学会一个特长,然后才能赖以生存下去。其实我一介弱女子,会的东西不过都是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只是武功这一项,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请一个师父来,然后带领着帮里的兄弟一起学武功,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防身护卫,捎带着还能卖艺挣钱,这样倒是不错的。”
“嗯,这个主意好!”成义拍了拍手,很是赞同地说道,“小锦,我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
锦素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要请好的师傅并不容易,这样吧,这点钱你先拿去,往后不够再找我要。”锦素说着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包塞到了成义的手里。
“这怎么可以呢?你不是还要攒钱去凉国找人么?”成义将小包塞回到锦素的手里,推托道。
“没事,你就收下吧,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你忘啦,我还有那一千两白银呢!”锦素将装着银子的包包又放回了成义的手中,看到他还在犹豫,她便继续道,“原本温香阁的工钱是按月发放的,但我在签订契约的时候跟王妈妈说好了,我的工钱想要按天发放的,她一时高兴,也就答应了下来。而且我在温香阁一切都好,也用不了多少,有时候客人给的小费多了,我也会偷偷攒起来,这些钱还不足以影响我的计划,你放心好了。”
“小锦……”
“好啦,男子汉大丈夫的,别扭扭捏捏,从今往后我可就是你师傅了,我说的话你都得乖乖听才行呀!”锦素拍了拍成义的肩膀,对他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想好了学什么再来跟我说。”
看到锦素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成义便也不好再拒绝了,他点了点头,拿着银子朝锦素俏皮一笑:“徒儿告退。”
“去吧,我的乖徒弟~”锦素也笑了起来。其实她知道,她根本教不了成义什么,琴棋书画这类附庸风雅的玩意,以他的男儿身,最适合的还是去学武功。
不过这一点,成义也同样清楚。其实他的拜师,不过是想要跟锦素进一步拉近距离罢了。他对她的喜欢,是不能言说的秘密,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堂而皇之地待在她的身边。好歹,师徒之情要比普通友情更升华了一层。
因为锦素的时间每天都被排得比较满,所以教成义一般也都是在晚饭之后,由于天色已晚,学琴怕影响到大家的休息,而下棋学起来麻烦,因为还得学规则学设局,所以最后便是商定锦素教成义画画和书法。只是时间紧迫,一天下来,成义最多也就只能画出一副普通的画罢了,不过好在他的文字功底不错,写起书法来到颇有些自我的风格。
除了学习之外,其它的时间里,成义忙着练武功,锦素则是忙着接待客人。不过也多亏了她这花魁是卖艺不卖身的身份,而且按照规定,一般接待的客人离她也会比较远,所以在这方面她倒是吃不上什么亏,而且经过那一次的酒醉和后来的锻炼,锦素的酒量不仅得到大大的提高,反而对这样的生活也渐渐地习以为常。
很多时候,一些上流人士为了见上锦素一面,都会毫不犹豫地挥洒重金,除了可观的小费之外,她还能从老鸨那边拿到一部分的分红,所以一天下来收入倒也不菲。所以即便这大半年里她持续地对成义的学武进行了赞助,但她仍旧是存了不少的银两。在温香阁待了一年后,就在锦素准备抛弃花魁头衔选择离开时,却突然有人找上门来。
就在锦素下定决心逃跑的那一晚,当她像往常那般吃完饭打算教成义画画,待到子时再寻个机会逃离出去,老鸨却突然差人前来通知:“小锦姑娘,有位大客户指名要见你。”
“不是说好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我的自由时间吗?”锦素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
来人却只是躬了躬身,道:“这是王妈妈吩咐的,她只说那个大客户我们惹不起,所以,您还是出去见一面吧。”
锦素犹豫了一下,大抵是出于做贼心虚,怕别人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便只好答应道:“好,我跟你去。”说着她扭头示意了一下成义,“你也偷偷跟着来吧,不要被人发现了就好,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显现一下你的身手,也好让我看看你最近学武学得咋样了。”
成义点点头,待锦素走进房间之后,他便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锦素刚走到房间,便看到门口多了许多的护卫,老鸨只是唯唯诺诺地待在门口,示意她赶紧进去。老实说在南溪国待了一年多的时间,锦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排场,她不禁也感到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身份的人想要见自己?竟如此的大动干戈。
“不知这位公子这么晚了找小锦有何贵干呀?”锦素笑盈盈地走进房间,只见屋子里一名身着褐色长衫之人正背对着她站着,听到她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原本冷峻而严肃的面容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惊讶和激动。
此人看起来三十来岁,锦素只当是又一位慕名前来的仰慕者罢了,正准备走上前去给他倒茶,不料那人却对着外头大手一挥,原本站在门口的老鸨和数十名护卫全都乖乖地退了下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把房门给关上了。锦素不禁心里一紧,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想对我做什么?”
“属下参见大公主!”那人却忽然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锦素不禁一愣:难道此人是锦年派来的?难道自己的身份果真被识破了么?可是自己明明隐藏得这么好,就连容貌也都完全改变,他们又是怎么将她认出来的呢?
想到此,锦素故作镇定的答道:“公子肯定认错人了,小锦不过一介草民,并非什么公主,公子还是快快请起吧。”
那人站起身来,盯着锦素看了一会儿,又道:“属下绝不会认错,您就是我们南溪国的大公主!”
“南溪国大公主?”听到这六个字,锦素忽然就松了口气,原来眼前的人不是青城国的人。她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回禀公主,皇上自从得知您流落民间,就特地让属下来此接您回宫。”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们南溪国的公主呀。”锦素依旧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个机会到底能不能借用一番。
“可是,您的容貌……”男人抬头看着锦素,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让锦素起了疑:难道说,当初卫父给自己换上的这张脸,便是那南溪国大公主的容颜?
想到此,锦素便问那人:“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南溪国的公主?”
“有,有,属下这里有一幅画,公主您可以瞧瞧。”那人说着忙不迭地从腰里掏出一幅画来,双手给锦素递上。
锦素接过画,慢慢地将它打开,没想到画中美若天仙之人果真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她不禁当场呆愣住了。她细细地观察着画中的女子,她发现,这画中之人与自己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的眼神天真而调皮,而自己的眼神却是充满了虚情假意。
只是即便卫父给自己换的这张脸,是南溪国大公主的又如何?之前卫父就有说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他所爱之人也早在二十年前就香消玉殒,单从年龄上来看,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是南溪国的大公主呀。
锦素慢慢地将画卷收起,将它递还给那褐衣之人:“敢问公子,南溪国的二公主今年多大了?”
“额……”那人略微迟疑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二公主今年三十多了。”
锦素轻笑了一声,道:“可是小锦如今不过年方十六,又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大公主呢,公子肯定是认错了。”
听到锦素这么说,那人似乎也觉得从逻辑上讲不太可能,而且二十多年前大公主也的的确确是病逝了,他不过是听说温香阁的花魁长得与大公主相似,所以才特地过来瞧一瞧,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小锦姑娘却果真是与逝去的大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锦素的模样,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自从大公主过逝后,这二十多年来,皇上每天都活在内疚和痛苦之中,作为臣子,他很想替皇上分忧解难,奈何这大公主一直是皇上的心头之痛,所以,他才想要将这位小锦姑娘带回宫,让皇上一解思女之心。只是,不知道皇上那边会作何想法。眼下既然小锦姑娘不愿跟他走,而皇上那边也没有提前禀告,只怕自己此番好意会显得太过莽撞。要不,待到自己先去试探一下皇上的口风再来将人带走也不迟,既然自己已经亲眼确认过了,那么传言就没有任何的错误,他便可以放下心来。
想到此,那人便朝锦素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此番多有打扰,还望姑娘见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