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走进两步,将完毅静歌脸上风沙肆虐的痕迹看得更清,尤是担忧他脸颊各处未愈的烧伤。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除了你,谁还会冒死救我?快把血玉还给我吧。”
完颜静歌倏地转身,“既然你已经把血玉送给了别人,还要回它做什么。”
朱小朵搓了搓已被身侧炭炉烤得热乎乎的臂膀,嘟了嘟嘴,“这么小气,不就是把你的血玉送给别人了嘛,用得着这般生气吗?再说,这块血玉送来送去还不是回到了你的手中。如果你不去救我,我用得着拿它来送给‘救命恩人’吗?当时,我已经把它当成是我最贵重、最珍惜的物品了。这份贵重,不一定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揣在怀里,它一直在我心里。你爱信不信。”
说罢,她亦转过身去,再不理他。
听闻到此,完颜静歌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欣慰,立即转身,箭步冲上前,对着她的背影轻问:“小朵,你心里当真念着这块血玉?”
朱小朵抬起右臂往后一伸,“先把血玉还给我,我便告诉你。”
他抬眸望她,三千青丝垂于身后,如墨染匹段般轻垂,风一吹便丝丝缕缕地飘起,一缕一缕拂过他的颊边,扰得他越发心神不宁。
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方血玉,轻轻落于她的掌心。
朱小朵只觉掌心一阵冰凉之意侵来,紧紧将血玉抓住,这才转身笑道:“这块血玉我不会再轻易送人了,玉在人在,玉弃人亡。”
完颜静歌剑眉紧蹙,一掌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你好好的怎会亡,不许胡说。”
朱小朵握紧手中血玉,轻轻推开他的手,眼里多了几分真挚,“静歌,我不愿再沉重痛苦地活着。跟你在一起,虽然谈不上是爱情,但是我会觉得很心安理得,很开心。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努力爱上你的。在这之前,我保证全是真情切意,对你绝无欺骗。”
完颜静歌缓缓松开紧蹙的眉,眸子里充满温情,“当真?”
朱小朵轻轻点头,笑意嫣然,“你人很好,好得有些不真实。我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把握。但是我真的不能像花信年华之时,爱得那般众叛亲离与飞蛾扑火。”
一想起过去的六年时光,她与陆远之离开了她的母亲,错误地来到这个时空所经历的种种,她的心便立即涌起刀枪过体般的钝痛。
她深深吸气,缓缓道:“飞蛾扑火的爱情,我再也不敢去追了。”
完颜静歌一时激动,情不自禁搂紧她的双肩,笑道:“小朵,我不要你众叛亲离,不要你飞蛾扑火。我只要你自己好好的,断然不愿再见你流一滴泪,受一丝苦。我完颜静歌此身只娶你一人为妻,我的子女必定是与你朱小朵一人所生……”
朱小朵轻捂住他的嘴,缓缓摇头,“不要承诺,我不要任何承诺。”
完颜静歌明亮如琥珀的双眼望定她,眼里是几多柔情,几多笃定,“不,我完颜静歌发誓,此生只娶你朱小朵一人为妻,我的子女必定是与你朱小朵一人所生。无论遇上任何坎坷,我都不离不弃。如若违背誓言,就让我完颜静歌遭那雷公电母霹死。如果一个男人给不起心爱女子一句不离不弃的承诺,那还算什么男人。”
风声回旋,暖气袅袅。
他的字字句句落进朱小朵的耳里,在她听来成了这世上最美最美的声音。
然而,她却瞬间泪水潸然。
心里是感动,是惊喜,是悲叹,也是深深的钝痛。
曾几何时,陆远之也曾海誓山盟豪言壮语,可临了临了,她与陆远之却成了互相憎恨的仇人。
这誓言再美,再动听,在她听来,却也是一种喜悲交加的刺痛。
完颜静歌急忙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可她的泪水拭来还落,尤如源泉。
他轻声说道:“小朵,我说了不让你流泪,你怎么还哭得这么悲伤。好……好……好……我听你的,我不再承诺了。你不要承诺,我便只字不提,好吗。你别再哭了,叫我看着心也碎了。”
朱小朵埋着头,抬手拭泪,“哪里是我哭了,谁又叫你这么煽情的。”
完颜静歌抚上她的鬓间碎发,一一替她理顺,“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你就原谅我,不要再哭了。”
朱小朵抬头,泪眼蒙蒙地看他,“以后不要再说这么煽情的话了。”
完颜静歌只顾点头,“好,好,好,我不说,我只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
朱小朵一阵轻笑,眼里最后一滴泪水落下来,刚好砸在完颜静歌的手心里。
她轻轻拍打他的手,“讨厌,就会油嘴滑舌的。把这块血玉给我戴上,我要时时刻刻戴着它。”
完颜静歌望定她摊在手心里的血玉,一阵犯难,“没有绳索,如何戴?”
朱小朵指着他腰间配剑上的流苏穗子,只道:“笨啊,就用你剑上的流苏给我戴在脖子上。剑上流苏跟着你东征西战,也有了灵气,配上这块血玉,意义就更深了。”
完颜静歌很快便依言照做,取了长长一段流苏带系在血玉上,再轻缓地俯下头,将其戴在她脖子上,“小朵,你脖子上还有伤,我便系得松一些。”
朱小朵只觉从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男人气味。
这气味虽不如兰芷杜若般清香袭人,却让人安心,让人心里踏实。
她轻轻应声,“嗯,系轻点吧。”
她吐气如兰的气息从他脸颊喷过,害他不由一阵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