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由衷的赞扬完车夫的“惊人记忆力”,又问道:“那可记得当时我和七爷他们是何时离开的?”陈恳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仿佛记不起当时情景,真心让车夫“帮助”自己回忆一番。
“是子时!”车夫果然没有辜负十三的“期望”,记得一清二楚,末了还补充细节道:“当时风刮的很大,七皇妃被七爷一件黑色披风裹着抱上了马车。”
皇后听得直点头,这个车夫果然细致,连当时的细节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让人不得不信服。
谁知十三笑容一敛,继而满面寒霜的看着车夫,声色俱厉的大声质问道:“仅二面之缘,又是夜色暗沉的子夜时分,不过是风吹帘卷的一刹那,你就能清清楚楚的认出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还易容乔装过的七皇妃,你果然好眼色?”
车夫一怔,急急忙忙的辩解道:“小人没说话,马车上的确坐的是七皇妃和七爷!”
十三断然的呵斥道:“住口!你若有一丝犹豫,本皇子还能相信你不过是一时晃眼。可你偏偏如此确信?”
十三冷笑着:“我倒要好好问问,电光火石之间,换做任何人,哪怕是对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人,也会有认错或晃眼之时,对于接近陌生的七皇妃,是什么给你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还敢上报皇后,甚至敢当堂与主子对质,这份勇气是谁给你的?还是事先就有人教好了说辞,你才有持无恐?”
十三一边质问,一边又逼近了车夫些许,顿时一种夺人神魄的压抑感排山倒海的向车夫袭来,让车夫不禁双腿一软,人竟然瘫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皇后,救我!”车夫吓得语无伦次,本能的便扭头就像带自己入宫的皇后求救。
“母后,是你吗?”十三笑容再起,只不过在众人眼里,再也感觉不到温暖,他的笑容里就像是藏着一片片锋利的刀锋,稍不留神,就给给他伤的体无完肤。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怎么会冤枉她,本宫和她无冤无仇的,我……”皇后急了,当初十三的车夫向自己告密,得知崔鸢入“倚凤阁”一事后,便觉得是一个锉锉老七气焰的好时机,因此派人到“倚凤阁”取得老鸨子的证词,又有这个“证人”在手,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道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都给哀家闭嘴!”太后一怒,站起身来呵斥住了双方,她淡眼的瞟了瞟皇后的失仪,和十三一如既往的微笑,叹了口气道:“是非自有公断,何必逞口舌之利,来人将物证拿上来吧!”
太后手里还有“物证”?一言既出,四人皆惊!崔鸢吓得差点“直接醒转”,而皇后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太后,这事儿是自己一手挑起的,而太后手里居然有自己也不知道的物证。而十三则微微的眯了眯双眼,目光炯炯的看着皱纹如菊的太后,却不知在想什么!
宫女端上来的是一套淡蓝色,绣云海花纹的女装,款式和质地都是宫中最为常见的宫廷服饰,放在木盘里毫不起眼。这样的服饰别说是皇后、太后能拥有,就是崔鸢自己衣柜里都有好几件,崔鸢偷偷的又瞟上一眼,总觉得这衣服很眼熟。
“天啦!这不是自己那夜去‘倚凤阁’所着的衣物吗?当时换下舞姬的衣物后,这件衣服就被遗留在了房间里,后来,又是老七直接把自己抱上的马车,慢慢的崔鸢就彻底的遗忘了这件小事,怎么会到了太后手里?”崔鸢不算好的记性,终于认出了这件属于自己的衣衫,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太后轻轻的抚摸着这件衣物,一边缓缓的解释道:“十三是男儿,不识的衣料也是正常,这件云海涛纹是宫廷独有的服饰,看上去虽然普通,但制作起来也并不容易,单单这料子就是南粤那边进贡的‘乔其蚕丝’,市面上是不会流通的。”
说着,太后又指着衣裙边上的几处绣花道:“这绣工也是不寻常的盘丝绣,这样绣出的花纹,玲珑美观,虚实相衬,很特别呢!也只有宫中几御绣坊有着技巧。这些衣裳,每年除了给皇后、和一些有品级的后妃们制作衣物以外,都会赏赐一些给这些皇子皇孙的正室。”
听完太后之言,崔鸢心中哀呼不已,天才知道,其实这件蓝衫子自己己平时其实不大穿的,主要是因为宫中每年都会赏赐衣物,那些皇妃们人手好几件,穿出去就得撞衫,多没意思!
去“倚凤阁”那晚,也就是鬼使神差的,自己就是看中这件蓝色衣衫素净些,咋一看毫不起眼,不像自己从丞相府带来的服饰,不是金丝就是银线的那么招摇,谁知道这件烂衫子竟然来历如此不凡,要知道这么珍贵,自己说什么也得拿回来呀!不为别的,那的值多少银子啊?
十三的没有说话,笑容依旧,只是隐藏在袖口中的双手却不经意间紧握了起来,而崔鸢更是恨不得自己真正的晕过去才好,以免心脏受不了这大起大落的负荷。
只有皇后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恢复过来了,理理身上的华服站起身来,活像是一只招摇的孔雀,大笑着质问十三道:“你现在敢说那一夜,你未曾见过七皇妃?”
十三尚未开口,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洪亮而熟悉无比的声音,“有何不敢?”
“是老七!”崔鸢心中一喜,这冤家总算是来了,虽然事到如今,崔鸢也没有指望老七能力挽狂澜的相救自己,毕竟“铁证如山”,就连机智过人的十三也哑口无言,老七这个“草包”人物,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但骤然听到老七熟悉而亲切的大嗓门,崔鸢心中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