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欧先酒醒。
是日,京中人皆见有黄绿气柱,袅袅直上青云,观其形貌,似龙。
气柱能扶摇直上者,盖公府屋顶已然大漏,须得修缮。炮乃暂住于偏房,而丁鼎与宽窄兄弟同居。丁曰:“吾辈岂是租房客?”因出而暂居于商铺中。
丁鼎居于商铺,百官来往不绝,且奉厚礼,愿其在欧先处美言。丁虽心知欧先不喜多造杀孽,然面上只做笑脸,许诺“定当尽全力”,继而来者不拒。如此大肆受贿,可以谓横财矣。
不数日,白丁返。宽正见其神色不佳,便出言问询,白丁叹曰:“吾不复与夏倩修好矣。”
宽正一时惊异,谓曰:“此言当真?吾当告知于丁。”
四人便在京中饮酒,丁初闻此事,拍案道:“信如是,夏倩不足以取信,当令定计平锦衣也。”
窄正惊愕:“白丁遭此变故,汝竟丝毫无唏嘘之意?”
丁叹曰:“人之悲欢者,不相通也。时至今日,既已不得挽回,当思虑后来之计。依我之见,此事不可声张,今欧先距登临唯一步之遥,若教旁人知你二人感情破裂,必使大计功亏一篑。只待欧先天命在握,届时再整顿锦衣亦为时未晚。”
白丁叹曰:“夏倩……其自称于明州遇同道,曰姚思宽。此人一无是处,又好夸夸其谈,恐未必能不发一言。”
宽正便生疑:“则夏倩今在何处?”
“夏倩携此人,孤身往金陵去也,其言,欲了结伪帝之案。”
丁掀案而起,斥曰:“竖子不足与谋!且报于欧先,速速点三千铁骑,往金陵救夏倩性命!”
七日后,金陵。
丁执姚思宽之手,令其细陈此案。
却说此案嫌犯,本为卓家丫鬟,野心颇大。听闻小姐卓伊萱受钦点为皇后,心内万分嫉妒。某日于梦中见一黑袍妖艳女子,从之学邪术。因暗杀小姐,顶替其身份,入宫为后。
又嫉妒皇帝权柄,乃密谋于长三角,借古楼、邪神、龙脉,以国土布大阵,每年祭炼数千人命,以绝天下人篡位之意。大阵既成,乃故技重施,刺杀皇帝,诓骗世人,而自揽大权。
此人以替身操纵皇权,然权谋之术不佳,近年来皇权几为文官架空,且此人不以治国为要务,徒好虚名,是故天朝渐有凋敝之意。
如是可称国朝最大要案,丁笑谓思宽曰:“真不愧为锦衣卫同知,当今第一神探也。能孤身犯险,揭破此妖婆阴谋,可谓智勇双全。待回京,必为君请功。”
思宽蹙眉曰:“似此人临死有反扑,教我失却部分记忆,真可恨也。”
宽正安慰之:“天下英雄,无不负重前行。姚兄勇于牺牲,真乃天下楷模。”
唯有白丁面色凝重,总隐隐有失落之意,忽而其捉得一丝灵光,引宽正至一旁,问曰:“汝可记得,吾似有未婚妻一位?”
窄正耳尖,笑曰:“岂能不知!汝与芜湖赵雨竹有婚约在身,前些日子尚去她处探望,真贵人多忘事也。”
丁附和之:“白丁近来或是压力过大。赵雨竹凭一己之力,著《荒鲸集》流传于世,却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女。白丁自西域来,大字不能识全,遑论作文,而今婚期将至,不免忐忑,此人之常情也。”
思宽笑曰:“吾知此事,若非唐建宁因屈奇之现世言,失却男女之热情,焉有才女舍状元而嫁武夫者?”
白丁突生无名火:“吾家事,由不得你来说!”
姚思宽亦生怒意:“吾乃榛妃表弟,颇受欧先器重,缘何不能议论?今稍作玩笑,何必发怒!”
丁鼎讪笑几声,为三人打过圆场,笑曰:“今隐龙已除,何不回京,劝进欧先?”
宽正亦笑曰:“邪法既除,或尔欧先已然自生登临之意,只待我等回去,封王封侯也。”
几人哄笑一番,收拾停当便登车回京,只白丁总有怅然若失之感,一路皆作恹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