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榛妃复曰:“此事揭过。只论纯才人之事,本宫心中已有妙计,只待与桑麻商讨一二。听闻其近来在欧先府中暂住,还请一见。”
炮漫道:“桑麻已然衣锦还乡,恢复名姓。其原名齐天,今齐氏已然为乡绅望族,可呼为齐先也。”
食倾,齐先至。榛妃与之寒暄,继而问曰:“齐先自西域来,一力开设牛郎之业,而今可称教父也。本宫欲问一人,不知可否?”
齐先对曰:“自复孝整顿,京中牛郎业乃有断层。及复孝偃旗,其后起之秀多以师徒相传,无有不尊我者。如榛妃欲问此间人,必有所得。”
榛妃闻言默然,良久方道:“吾知也,且问此人。当是剑眉星目,面白无须,唇薄而无色。身长七尺有余,胸腹健硕之人。”
炮大笑:“论及胸腹健硕,无有过何理者!”
榛妃见齐先面露忧思之色,复曰:“丙申年四月廿三,后宫有妃于此人处消费留宿。此事与大计相关,还请齐先多加调查。”
齐先叹曰:“竟不知属下有此人,吾当归而打探。”
榛妃拜谢之,复曰:“依那人说漏,当是小有名气之郎。”
俟二人去,炮作长嗟。丁出而拜曰:“榛妃探查此人,必欲借私通一事打杀后妃。现倒坦之事如火如荼,而榛妃贸然清理门户,只恐其志不以称霸为终。一朝事成,恐为时已晚,请欧先审慎!”
炮不言。
此后数日,乡民来报,曰魔教调动频繁,或有大动。炮闻言惊诧,然自负天下无敌,安坐不动。次日,柏寒之密信,谓炮曰:“教主与齐先定约,为之扫除仇雠。”
魔教众围攻同文镖局,扑杀教头若干、镖师无数。其旧主董文彪望风而逃,自称“耻与女子交手”,一时江湖震荡。
丁闻言求见欧先,长拜而起,曰:
“昔欧先扶持魔教,今已然成器。观柏寒之此人,或尔可以一用,然不可以大事交托。齐先本与旧武林数人有仇,今榛妃借此承情,而欧先无从发难,可见此人愈发心机深沉,他日若与欧先离心,必大祸患。
观当今时局,锦衣半数奉公,半数为夏倩所有。军权无从染指,魔教几为榛妃私有。欧先发迹于微末,一力登攀,至今日尊荣,而榛妃多蒙欧先提携,反成自立之势。臣请决断。
若欧先愿敲打之,请速求娶唐明养女潘枝花。此人年不及弱冠,尚未承宠,依本朝先例,可出宫自嫁。如是则修好唐明,发动朝议清剿江湖,打压魔教。且唐明为宜妃母家,借此制衡后宫,可自立也。
若欧先愿放任之,请称病。俟榛妃自立,成垂帘听政之势,可以为外戚也。
若欧先愿摒弃猜忌,携手并进,则请依原计发作任浩,而臣请辞。”
炮闻此言,沉吟良久,谓之曰:“丁鼎,君有老成谋国之策,不识少年慕艾之情。今日之事说来诡谲,然不可不使君知。榛妃私谓我曰,其见君文采斐然,而心悦君,君虽心思敏感,而专情于大计,故其多于小处暗表自立之意,博取关注耳。”
丁闻言愕然,长拜而叹曰:“榛妃者,遍历后宫风雨,毒计频出,不可轻信。此言真假难辨,亦不能知其无自立之意,当去其词而观其行,事涉大计,当审慎。且观榛妃情史,纵为真,他日必有反复,吾不愿受其害。”
炮叹曰:“今时不同往日,榛妃如今乃是贵人,君岂不信?”
丁曰:“思虑大计,不敢取信。若君要臣信,亦不得不信。”
炮复曰:“此事便罢。昔我少年不谙世事,多赖先生计策。今已成年,成人无上中下三策之选,宜皆取。”
次日,欧先告病,百官探视者,惟唐明得入。
齐先见状惊异,既见榛妃,谓之曰:“欧先体健如牛,恁地猛然发病?”
炮便从屏后出,谓之曰:“此相思病也。余观英修容形貌可人,情根深种,故称病避朝,隐居于此,设法追求之。”
齐先笑曰:“吾亦属意宜妃久矣,虽不能明媒正娶,且先陪伴左右,岂不闻‘日久生情’?”
二人调笑许久,及榛妃用毕糕点,叫续,方作正色。齐先出一书册曰:“娘娘且看,此乃探查所得。形貌吻合而不能自证四月廿三清白者,计有四人,皆在此处。”
榛妃接过,笑骂曰:“尔曹皆为好色之徒,且去追寻美人,莫在此处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