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炮邀宜妃用早餐,极尽肴馔之盛,待其用毕,复赠以食盒数个,谓之曰:“吾尝闻榛妃言,帝后刻薄,所赐膳食寡淡无味。今以此相赠,若娘娘享用不尽,可分于下人,以尽收买人心之效。”
宜妃笑而受之,复摆驾回宫。及归,潘氏执其手,欲笑又止,半晌,方徐徐曰:“姐姐彻夜不归,婢妾将此事与那纯才人说了,她倒好,自作主张,让茯苓扮作姐姐模样去请安呐。幸亏那坦克眼睛长脑门顶上,也没看出甚么。只是可把茯苓吓坏了,话也不敢说,老妖婆还直夸她懂礼仪呢。”
如此添油加醋说过,宜妃心中隐有不安,一时也未多想,得见茯苓时,见她小脸煞白,正襟危坐,宜妃哑然失笑。便出欧先食盒,好生宽慰,又拉过英修容闲话一番,此事便姑且按下不言。
却说欧先居府中,念及英修容之事,一番哀叹。丁乃谏曰:“欧先不必丧气,昔日此人与欧先对弈,臣已窥得其心性,乃是蠢萌任性之人。昨日因其生母作乱,心绪紊乱,率性而为,并非不顾欧先颜面。”
炮闻言又怒:“恶妇坏我好事!”
官窄正亦怒曰:“请欧先下令,吾即刻便可寻得黑车,不惜交通肇事,也要为欧先除去此僚。”
丁急道:“不可!岂不闻‘疏不间亲’,若来日英修容探知此事,于大计不利。”
几人反复商议,并无更多妙计。炮历经犹豫,决计依先例,往季思凡处讨要些许速记书画,再设计进宫与英修容幽会,或尔有成。
齐先不拘小节,可假扮太监宫女入宫行事。炮身负权柄,不便如此,只得胁迫守卫。幸其威名远扬,数次进宫,虽守卫皆不同,然无一失手。
是日,炮径直依前次记忆,直闯花园,撞见楚佳妮怀抱幼女,正在园中散步,一时尴尬。幸得宫女机灵,报于榛妃,方得解围。
既见榛妃,二人乃就地寻石凳而坐,炮曰:“吾今日前来,欲与英修容设法结好,如是则可麻痹唐明,卿可全力施为,以作倒坦大计。”
榛笑曰:“如此甚好。英修容居于怡景宫前殿,本宫可唤端妃前来闲话,君可趁虚而入。然倒坦之事不宜操之过急,而今龙隐,欧先前朝发动之时,还须坦克出面主持大局。”
炮讶怪曰:“如倒坦毕,卿可晋为皇贵妃,岂不取而代之?”
榛叹曰:“非也。帝后尚在,则四妃齐心,君若不能拔除唐明,只恐宜妃日后为大敌。”
炮沉吟道:“宜妃早早进宫,可见唐明好手段。既如是,卿且莫急,吾已然有计拔除任浩,待任浩一除,便可剑指唐明。”
榛妃颔首,笑道:“柳春,你且,不必了。凌儿,你亲自送欧先前往怡景宫,再请端妃来叙话。”
凌氏得令而出,引炮至英修容门前,复引去端妃。炮乃摩拳擦掌,备齐腹稿,欲讨美人欢心。
二人相见,并无喜色,此间闲谈发乎礼而止乎情,炮虽心中瘙痒,见英修容不咸不淡,也不便冒进。
不出一个时辰,却见一宫女小跑而来,谓欧先曰:“启禀公爷,端妃娘娘在路上了。”
炮依依惜别英修容,再见过榛妃,便携众出宫。
及出,见一人,身披青衫,观之物料不菲,然形制朴素。施然立于此处,大有世外高人之意。
炮定睛视之,却是昔日逆臣祝喻昂,一时心下稍惊,旋即平复,笑曰:“故人相见,当请君往寒舍一聚。”
祝喻昂只浅笑:“可。”
炮思虑此人胆敢于京中露面,必有底牌,不敢妄动,只依言请入家中,以梅茶便饭招待。
祝喻昂恬然饮食,对答自如,不似有歹意。及饭毕,其曰:“自当年失势以来,在下久居山林,磋磨脾性。今日自觉心境完备,便回京见一见这山河故人。”
炮自是不信,追问道:“如今见罢,往后该做何计?”
祝喻昂笑曰:“君志在扫除天下,故暂无谋划。如若一日,欧先如我昔日那般,贪慕权利,则在下必有大计。”
炮闻言大笑,抚掌曰:“贤君经山林磋磨,如今信为高士也。我葛炮在此与君约法三章,不贪一文,不杀无辜,遇礼必回,如有丝毫违背,吾今日之权势地位,阁下尽可亲自来取!”
言毕,祝称善,二人以茶代酒,举杯饮胜。
祝喻昂辞去,小厮收拾台面,见有异处,唤炮来看。只见桌面有水渍,细视之,乃“凤”字。
是夜,炮复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