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毕,欧先归,时作忧思状,人莫能知其意。
三日,榛妃来信,言帝后慨叹妃子无德,发绸缎数匹,令作衣。榛顾念白丁心灵手巧,欲令其乔装入宫帮衬。
复四日,太师令其门生上奏,言游学期间,见地方官员多贪腐,欲查处之。太保借机上奏,力荐唐建宁为按察使,掌京中司法。
次日,唐建宁携重礼谒欧先,谓之曰:“官官相护,按察不得。”炮对曰:“潜龙勿用。”建宁拜而去。
复十日,白丁归,谓众人曰:“吾虽居于宫中,然帝后令妃子亲手裁衣,吾终日无所事事。由是观之,宫内或有巨变。”
或曰:“既无所事事,何以晚归?”
白丁对曰:“馋鸡。”
次日,帝后召集众妃朝议,叹曰:“身为妃子,理应贤良淑德,今见诸位姐妹手艺不佳,所作女红粗鄙不堪,岂能称贤?”
四妃皆讪笑。
帝后复曰:“榛妃、明妃、端妃、宜妃,本宫令尔等立社,着力教化六宫,一改混吃等死之恶习。”
榛妃问道:“臣妾不识,臣妾身为妃子,又岂能如文人般结社?”
帝后对曰:“昔有海棠诗社,今且法之。然诗非女子本业,宜以女德为重。”
请安毕,四妃聚于华清宫,商议此事。
端妃怒曰:“坦克真真恼人,圣人言无为而治,其独爱折腾,呸!”
榛妃笑曰:“请积口德。”
宜妃亦笑:“何必上火?皇后令我们姐妹四人一同操持此事,想来是欲挑起争斗,好方便她从中平衡。应对起来也非难事,只需将那甚么诗社草草立了,随后朝议之时咱们互相拌几句嘴,想来她也不至于关注则个。”
榛妃叹曰:“话虽如此,然不知哪位妹妹欲立社耶?此非小事也,但有一人去作,便容易使联盟之间生出猜忌间隙,令帝后得意。”
宜妃对曰:“本宫有一妙计,只需寻来一外人,令其一力操办,而咱姐妹四人徒挂虚名,不插手其中,便能破局。”
明妃见宜妃目视此处,便道:“亦然。”
四人皆大喜:“此妙计也,便让颂嫔去作!”
颂嫔接令,一时手足无措,乃密信宗人令求助。
回信曰:“吾闻帝师令皇子温习功课,乃设默写。默写不佳者,择日重默。今帝后欲于六宫间重立女德,卿可设为‘重默社’,每日纠集妃子,令默写女德便可。”
颂嫔见信而喜,乃立重默社,自作社长,日日聚众默写,帝后大悦,赏珠宝若干。
此社既立,四妃往而捧场,各自令宫女代笔。低位嫔妃见之,虽艳羡不已,然顾念颂嫔身份,不敢造次。如是数日,四妃自觉已然给足脸面,便再不来往。
此后月余,帝后见嫔妃颂女德,皆能倒背如流,大喜,建言前朝依样操办。
太保闻之,当朝上疏,揽下此事,令百官每三日一次,聚众默写。有疏漏处,便要次日重默。
本朝官员,多为进士出身,皆熟读四书五经,惟亲王权贵之流,多荒废学业,由是大窘迫。
炮幼年读书,多为野史,论及四书,惟识其字耳。乃生急智,令婢女取针线,将文书刺于袖口,左右各半。因书册过长,乃增为宽袖。又恐混淆,乃令一衣刺一书。复忧多衣体热,令仿妓子形制,作轻薄纱衣。默写之日,炮身披纱衣九件,蔽之以朝服,由是则无碍。
勋贵见之,皆称欧先聪慧,乃依样定制纱衣,归而令婢女刺字。商家不识重默之事,乃传言曰“今岁流行汉服”。
继而京中女子皆兴汉服之风,各地闻“京中女子兴汉服”,纷纷效法。久之,乃成文化,与洛裙、格裙并录为“萱统年间少女衣饰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