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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通信与作品(7)

我看过一本张爱玲的传记,作者应该参考过张爱玲第二任丈夫赖雅的日记,资料大致可靠。传记提及张爱玲在上世纪50年代已写好的或准备写的三篇英文小说,且记下标题,分别是:Bridge of Filial Piety,Corpse Driver和The Shanghai Loafer,都是中篇或短篇,前两篇疑是古代中国背景的故事。“Bridge of Filial Piety”(可翻译为“孝子桥”)可能是野史里清朝乾隆年间孝子王安为母建桥,让她过河去跟和尚通奸的故事,颠覆了传统礼教。“Corpse Driver”,乍看真有点诡异,那本传记的作者索性把它译成“僵尸车夫”,令我想起20世纪80年代盛行的“僵尸先生”之类的港产片。但仔细想想,我认为张爱玲不是要写一具僵尸当车夫,而是写湘西的“赶尸”,所以“Corpse Driver”根本不该译成“僵尸车夫”,而是“赶尸人”。如果张爱玲写这类题材,我觉得应该很有趣,写法会不会像她喜欢的《聊斋》那样呢?可惜我不知道,也没有在她遗物中发现这些稿子。

尽管没有人见过这些作品,但The Shanghai Loafer似乎是三篇中最有名的,可能是传记中说过,张爱玲已开始写它,并把稿子交给住在纽约的代理人勒德尔,好像已经写成,所以才特别令人期待吧。Shanghai就是上海,Loafer可解释为“懒人”或“懒佬鞋”。张爱玲的传记作者们已经有几个中文译名,如“上海游闲人”“上海闲人”“上海白相人”等,应该都是根据他们的忖度。我前些时候看到作家陈冠中的一篇访问,说他2000年回内地时,已想写一本关于上海的小说,叫《上海闲人》,他当时说:“因为张爱玲有本没写成的英文小说叫Shanghai Loafer,我就想写本接着上,我自己差不多都是那种人,我在上海差不多都是个多余人物,但结果还是写不到。”其实我更希望这本The Shanghai Loafer会是用韩邦庆《海上花列传》的方法写上海沦陷时期的文化界人物的事情,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我一直没深究The Shanghai Loafer的下落,直至有天我在张爱玲的信中发现一句听来有点奇怪的话,我才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在1983年1月4日给我父亲的信中这样写道:“《色,戒》等三篇全都是先用英文写的,但是既未发表,又都大改过,也就不用提了。讲起《上海懒汉》原名,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

你见到这句话时,会怎样理解它的意思呢?

首先,《上海懒汉》显然是The Shanghai Loafer的中译。其次,她明明白白地说,她之所以把这故事称为《上海懒汉》,是因为她“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即是说,那故事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是人家提供的。前文又提及《色,戒》,我便很理所当然地联想到《色,戒》的创作过程:那故事正是父亲告诉张爱玲的。

水晶在《访宋淇谈流行歌曲及其他》一文中记下他跟我父亲在1983年的对话,当时水晶问父亲有否看过《色,戒》,父亲立即跟他说:“那个故事是我的故事。是这样的,这不是一个真的故事,也不是编的。是拿好多东西,这儿一点,那儿一点,凑在一起,那个英文名字好得不得了,叫Spy Ring(”间谍之戒指“或”间谍圈“,一语双关),比《色,戒》还好。”而张爱玲自己在1974年4月1日给父亲的信中也说:“《色,戒》(Spy Ring)故事是你供给的,材料非常好。”

《上海懒汉》是一个别人的故事,《色,戒》也是一个别人的故事,于是我第一印象就以为《色,戒》即The Shanghai Loafer,而所谓loafer,可能就是张爱玲的自嘲,指自己偷懒,用了别人提供的故事。几个月前,我对香港《都市日报》的记者提供了自己的意见:“在1982年,张爱玲写给宋淇的信中就表明,The Shanghai Loafer实为《色,戒》的临时名称。”因为这个故事是我父亲跟张爱玲说的,她非常喜欢,很想写,但她觉得自己不劳而获,就用loafer来笑自己。最近我在讨论《色,戒》背后的故事,重温旧事,结果发觉自己可能是弄错了。

毕竟单靠这孤零零一句话很难作准,于是我查看父亲和她在1983年前后的通信,希望找到一条脉络,至少知道张爱玲何以提及《上海懒汉》。结果很令人失望:他们没有再讨论《上海懒汉》,而更奇怪的是,父亲上一封信是1982年11月写的,也根本没提起《上海懒汉》,所以我怀疑他当时另有一信在12月寄出,但没存副本,所以张爱玲的那句话就只能“断章取义”。我对自己的解释也是有保留的,但如果不这样理解,我一时也无从说清何谓“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

后来我再翻查一下资料,发觉我的初步印象也不太可靠。首先是创作时间,传记资料显示,《上海懒汉》是1957年开始写的,但《色,戒》的英文版Spy Ring据张爱玲书信所说,在1955年尾已经定稿并寄出,故不可能在1957年才动笔。第二,根据手稿和我家的各种原始材料所示,Spy Ring又名Ch’ing K‘ei Ch’in K‘ei(《请客请客》),更早的时候只叫Mesh(《网》)。《张爱玲语录增订本》记录了《色,戒》的雏形,张在上世纪50年代初曾跟我父母说:“Mesh不预备写得长,因为材料(间谍)不是我所熟悉的,虚构出来不像真。自己熟悉的故事可以穿插许多有趣的细节。”实在没有证据说它原名是The Shanghai Loafer。此外,张爱玲自嘲为loafer(懒人)尚可,反正英文不分男女,但若说自己是“懒汉”则不通。

那么让我们再看一次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色,戒》等三篇全都是先用英文写的,但是既未发表,又都大改过,也就不用提了。讲起《上海懒汉》原名,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如果跟《色,戒》无关,我们还可以从中推论出什么呢?

首先要明白“《色,戒》等三篇”是哪三篇。那封信写于1983年1月,同年,张爱玲写了《惘然记》序,文中说:“其实三篇近作也都是1950年间写的,不过此后屡经彻底改写,《相见欢》与《色,戒》发表后又还添改多处。《浮花浪蕊》最后一次大改,才参用社会小说做法,题材比近代短篇小说散漫,是一个实验。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序文虽没明说“三篇全都是先用英文写的”,但我们现在都知道《色,戒》就是Spy Ring,而《相见欢》的英文未刊稿就在我家,叫Visiting(可译为《探访》),有理由相信,《浮花浪蕊》的初稿也同样是用英文写的,三篇都写于1950年间。按此推测,信中所谓“《色,戒》等三篇全都是先用英文写的,但是既未发表,又都大改过”,那三篇英文稿该包括《相见欢》和《浮花浪蕊》。我没见过《浮花浪蕊》的英文版,但我猜它会不会就是《上海懒汉》呢?

也许你会立即反驳:《色,戒》叫Spy Ring,《相见欢》叫Visiting,中英文名称都很靠谱,但《浮花浪蕊》和The Shanghai Loafer这两个名字实在搭不上边!我只能告诉你,《相见欢》本来也不叫《相见欢》的,张爱玲一直称它为《往事知多少》,跟Visiting也相去甚远。1978年,她写信给父亲说:“《往事知多少》题目被陈香梅用了去了,另想了个《话旧记》,太瘟,《情之为物》,太pretentious(做作)了些,但是帮助解释主题。”可见《相见欢》本来还有好几个名字,她不说,实在也想不出当中的关联。既然《浮花浪蕊》曾被她“彻底改写”,它有可能是《上海懒汉》吗?我认为极有可能。

看过《浮》的读者也知道,故事是从洛贞的角度写的,《浮花浪蕊》的意思当然是指漂泊异乡的洛贞,也指故事中的一众女子,如范妮和英印人的日本太太,可以说《浮》的中心主题是那群女人的命运,不是什么《上海懒汉》。但这是张爱玲廿多年间屡次改写而成的版本,不是最初的版本。《浮》里写得最多最用力的男角就是艾军,而艾军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海懒汉:他留学要妻子范妮照顾起居,不懂驾驶,读了十多年才得学位,回国后做什么生意也失败,要依赖哥哥和妻子过活,妻子到香港后,自己留在上海卖房子却卖不成,只终日在舞厅流连,最后竟把老婆活活气死。《浮》中的艾军,形象跟《上海懒汉》这名字完全符合,很可能就是The Shanghai Loafer的轴心人物。

只要我们假设The Shanghai Loafer就是《浮花浪蕊》的初稿,有几件悬案便可以迎刃而解。一、The Shanghai Loafer的故事得以厘清,下落也查明,它不再是一本传说中的著作,而是已经写好,甚至通过中文版本问世了(所以也不必劳烦别人,如陈冠中接力创作)。二、信中那句“讲起《上海懒汉》原名,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我们也有了另一角度去理解,即是说,《上海懒汉》本来只是写艾军这一个人的故事,而没有《浮》的自传色彩。张爱玲在1952年尾曾乘船到日本找炎樱(可参考张爱玲1966年5月7日致夏志清信),洛贞显然有作者自己的影子,很可能是后来加插进去的角色,在英文版本中是没有的。“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应该就是说“没有自传色彩的故事”,而不是我当初所理解的,即“别人提供的故事”。

另外,我这假设也可以很有效地解释为什么《上海懒汉》和《浮花浪蕊》的英文稿都同时失踪--因为这两本就是同一本。但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张爱玲在1966年12月30日致函夏志清:“我搬来搬去的次数太多,有两篇没发表的短篇小说稿子都遗失了。”是哪两篇呢?不得而知,但遗失稿子于张爱玲而言确实平常不过。

我对《上海懒汉》的猜想,恐怕是难以严格证明的,除非可找到它的英文原稿。但至少那是可以自圆其说的,也很有解释力。《上海懒汉》这本书传说了这么多年,而《浮花浪蕊》也不知不觉问世了三十年,却好像没有任何人猜到这两者的关系。若不是我凑巧看到张爱玲信中那句耐人寻味的话,恐怕也不会循这角度去推测。如果我的猜想没错,The Shanghai Loafer其实早已“转世”,只是大家都认不出这位“活佛”来。

以上是我在2013年刊于《南方都市报》上的文章,原题《〈上海懒汉〉是〈浮花浪蕊〉初稿?》。大半年后,即2014年4月,我回到纽约公干。有天收到北京的出版社的电邮,传来了张爱玲和我父母全部通信的文字档案,我立即用关键字搜索了一下,居然有意外收获。

1957年7月14日,张爱玲写信给我父母说:“两星期前我写了一个短篇小说The Loafer of Shanghai,写惧内的严先生……回沪卖屋一去不回。(我告诉过Mae这故事)Mrs.Rodell看了说:’A lovely twist on the henpecked story,but under-dramatized.‘(是惧内故事的有趣变奏,但戏剧性不足。)一定卖不掉,要我重写。我回信说只好暂搁一搁,一时无法改写,请她先试一两家,得到一个反应后再寄还给我。”《浮花浪蕊》中的艾军虽不姓严,但同样是回上海去卖房,也是一去不回,可见两篇小说写的根本是同一个故事。

原以为没法证实的猜想,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被证实了。答案隐藏在1957年的信中,而我当初只翻看了1983年前后的信,当然毫无发现。尽管走了一条迂回曲折的路,寻找的过程还是充满乐趣的。如果从未误入歧途,也许发现真相时也就没有那么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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