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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小乞丐

公鸡报晓,太阳东升时,是整座城热闹的开始。四野的乡民拿出家中闲置多余的物品,或是趁着刚出土的青菜还新鲜,连夜出来摆摊儿好买出个好价钱。一个打扮质朴的妇人,身上的衣衫洗的泛白,手上牵着五六岁的孩子。小孩指了指路边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拉着妇人的衣袖。妇人手中篮子空空,兴许是卖光了今天的货物。小心的从荷包中数出了两枚铜钱,小孩得了铜钱,高兴的跑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那。小贩收了铜钱,笑着给孩子挑了一串较大的。糖葫芦拿到了手,小孩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然后直咧起嘴。

东市是临安城最大的集市,每隔三日一次的大集会,更是人山人海。平日里也有人摆摊,但总是不如百姓一同赶集来的热闹。昨日路过此地,还不算拥挤,至少车马可以通行。今日再来,人挤人多少有些不方便。不过白无涯衣着华丽,再加上莫失莫忘二人佩着剑。一般人见到也不敢抢路,大多数纷纷避开,唯恐惹上了麻烦。

行走江湖,吃饭才是头等大事。吃饱喝足有了力气才能与人争斗。但是荒郊野外最忌生火做饭,指不定炊烟就引来贼人。若是碰到讲道义的,留下点钱财买路也算过去了。但是要遇上穷凶极恶的那种,就得人财两失。几人购置吃食,也多以干货为主。买的多的,就让摊主散集送到客栈,少一点的,阿福阿华也就顺手拎着。

来赶集的,大多是贩夫走卒,市井小民。像白无涯这样的公子甚是少见,毕竟那些都是在云端的人物,如何能和泥腿子混在一起。几人在人群中,更是木秀于林。

“这么大集市,都快赶上咱们半个镇子了。”阿华放下手里的东西,右手往腰上捶了两下。“哎呀,这搞的跟过年似的,这些东西,都够装半个马车了。”

“过了这临安城,咱们再想补给,那可就难了。提前备一点,有备无患。这买的东西,也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回去吧。”五人中有三个没出过远门,一路上自然要听莫失的安排。

已临近正午,集市上人散了不少。这赶集又称作赶早市,最重要的就在那个早字。公鸡打鸣第一遍时,摆摊的就陆续出现。及至辰时左右,人数达到顶峰。人们赶完早市,到家时并不耽误一天劳作。

阿福阿华手里抱着不少东西。虽说他俩是白家的下人,但三人一块儿长大,白无涯早已把他们当成朋友,自然不能真的把他们当下人呼来喝去。虽然重活干不了,但是拎两个小件还是没问题的。

“哎呦。”白无涯一回头,发现阿福被撞倒在地,手中的东西也散落一地。撞到他的是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神中略带惊慌,显然是有些害怕。男孩儿连忙去帮阿福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你这小孩怎么不看着点路,那么宽的路不走偏偏撞上来。”阿华见哥哥被撞倒,忍不住说了两句。

“行了行了,这不没事吗。小兄弟你怎么样了?”阿福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伸手接过拾起的物品。“下回注意点就好了,没事的。”

小男孩正准备离开,手腕却是被莫失抓住,想走也走不成。“莫大哥,我没事的,咱不用跟个孩子计较。”阿福看莫失抓着人不放,以为他在计较自己被撞的事。

“小兄弟,你撞人事小,可有些东西不该拿吧。阿福,你摸摸钱袋还在不在?”如果只是简单撞一下,自然不算什么。莫失计较的是这盗窃的手段。

阿福听到莫失的话,连忙往衣袖里摸摸,在全身上下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摸到。阿福一惊,“白大哥,钱袋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失从小男孩那里拿回了钱袋,“小兄弟,你说我们是拉你见官还是如何?这江湖规矩,偷盗被抓可是要剁手的。”

小男孩一听慌了神,见官他不怕,顶多是打顿板子,可是手要是废了,这辈子就完了。

“在江湖上,就要讲江湖的规矩,我看你年幼,才给你一次机会。该如何,全凭你自己决定。”莫失语气有点重。

“哥,他还只是个孩子。”莫失想要求情,却被瞪了一眼。

小男孩手腕扭了半天,也没从莫失手下挣脱。“再过十年,你说不定可以赶上我,现在还是老实点吧。”莫失松开手,“别想着逃跑,再快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小乞丐模样的男孩垂头丧气,声音还是稚气未脱,“你们跟我来吧。”

城外一间破败的寺庙,屋顶的砖瓦早已遮不住风雨。断壁残垣,能拆下的木料也被附近的百姓拿去当柴火烧了。门口斜挂的牌匾,也只剩一颗铆钉支撑,摇摇晃晃,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大殿里亦是布满了蛛网。

小乞丐在前,众人跟在后面。来到那间破败的寺庙,小乞丐推开门,扬起一股灰尘。殿门内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老乞丐,旁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脏兮兮的瓷碗,碗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干饼。老乞丐听到动静,艰难的睁开眼,见到门口几个年轻人,打扮光鲜。想要起身。

小乞丐指了指老乞丐,眼神里露出担忧的神色。阿福走到老乞丐身边,看了看。“少爷,这老乞丐病得不轻啊。再不救的话,恐怕就不行了。”小乞丐听了阿福的话,一脸惊恐,显然是被这话吓得不轻。拉着白无涯衣袖就要跪下去。

“哎,你别跪我。快起来,这事儿咱们既然遇到了,又有能力解决,当然是要管管。你放心好了,阿华,你快去请个大夫来。”白无涯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

“你放心吧小弟弟,老人家肯定会没事的。”莫忘看到眼前的小乞丐,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哥哥还没遇见师傅的日子。那时候俩人相依为命,有这顿没下顿。甚至有时被人抢了吃食,要是遇到心恶的,还免不了一顿毒打。

“情有可原,这次就饶了你。”莫失开口,小乞丐也松了口气。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阿华就带着大夫回来了。小乞丐看到来的大夫,狠狠的瞪着他。莫失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我带爷爷去看病,就是被他店里的伙计撵出去的。”小乞丐语气恶狠狠的,仿佛这大夫就是他的仇人。莫忘听了小乞丐说的,同仇敌忾,也瞪向了大夫。

大夫弯腰抱了个拳,“姑娘,我先把病给看了,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也不迟。”给老乞丐看了病,开了两副药,大夫得了闲暇,露出一丝苦笑。“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本分。这小乞丐带着老乞丐来看病的时候,病很容易治,只是这治病的药却不是他们两个能出得起的。我虽然是在药堂,不过也只是个看病郎中,负责看病。卖药的事也管不了。药堂的老板就指望药材赚钱,哪肯发善心施舍药材。”

小乞丐哪里懂得这么多弯弯道道,只知道是这人见死不救,还把人撵出去。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看来是我们错怪您了。”莫忘开口表示歉意。

“没事没事,这病是小病,都是拖成这样的,按方子抓药,喝两天就好了。”“还有啊,这地方虽然通风,但是夜晚容易受凉。而且病人还没好,在这很容易染上新病。”大夫看到这群人舍得银两救不相干的乞丐,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于是多提醒了一声。

“阿福阿华,咱们把他抬回客栈去。”白无涯开口。

“少爷,这咋抬啊?老乞丐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咱要这么给抬回去,指不定半路就一命呜呼了。”小乞丐听阿华说‘一命呜呼’,气乎乎的瞪着他。

白无涯想了想,正巧看到殿门口斜躺的大门,手一指。“喏,那不就是现成的架子吗。把草席垫上,再把人放上去。”

阿福阿华抬着老乞丐,一路走走停停,期间莫失也轮换着抬。小乞丐则一路跟着,紧握着老乞丐的手,脸上说不出的担忧。白无涯则跟着大夫去药堂买药。

“小二,再多准备一间客房。哎,别急着走,先帮我把老头抬上去。”有了伙计帮忙,阿华顿时轻松自在。

安顿好老乞丐,小乞丐片步不离守在身边,擦脸换毛巾都是亲自动手。没过多久,白无涯拎着药包回来。小乞丐不放心,又跟着伙计跑到后堂看他煎药,生怕错过什么。

老乞丐早已经醒来,看着累坏了的阿福阿华,又看了看拿药走出一身汗的白无涯,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又被莫失及时制止。“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老人家现在先休养吧。”

老乞丐不再试图起身,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向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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