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临安城可真是气派,你看这城门,比两个我还要高。再看看咱们镇子,连个围墙都没有。”城门处车水马龙,一行人排着队等候着入城。
“入城费一人两文钱,过了子时宵禁,第二日天亮开城门。最近城里可不太平,宵禁后别乱跑,小心给抓牢里去。我是看你们几个面生,才提个醒,行了,进去吧。”守城的士卒显然是个心善的人,换成旁人谁会管这些。
“多谢老哥提醒了,几位老哥守城辛苦,这多出来的,就当给老哥们买酒了。”得了人的提醒,阿福自然要投桃报李。
离开了杏花村,一行人路上走走停停。不是荒郊野外就是乡野小镇,天黑赶不到镇子,就得露宿荒野。行了几天,终于是赶上了大点的县城。
“天色已晚,咱们先找个地方歇脚。明日休整一天,采买些吃食,后日一早再出发。”要说这行走江湖,莫失也算是行家里手。一路上行程规划,都是由他在做安排。不说出彩的地方,至少也挑不出什么错。
“这几天赶路别说人了,连个鸟都没看到。要是再来那么几天,我就得被憋疯。哥,你看这糖人,嫦娥奔月,嘿,这描的,可真神了。”阿华左瞅右看,显然是没见过这繁华的场面。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卖包子炊饼的、卖糖葫芦的。平日里见不到的总能找到。阿华看的起劲,冷不丁后脑勺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哥,你打我干啥?这人那么多,让你弟面子往哪搁?”阿福一瞪眼,又想去乎他脑袋。“你还要啥面子,看看你自打进城来都干了啥。闻到包子香就在那看着流口水,遇见个卖糖人的在那咋呼,你就跟着去凑热闹。现在天快黑了咱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赶紧去找。”
即便是对白无涯,阿华也能有说有笑,唯独怕自己双胞胎大哥。按理说俩兄弟性情相似,可是越长大越迥异。阿华被拍了脑袋,不敢反驳,连忙去找落脚的地方。
众人寻了客栈住下,白无涯见楼下有先生说书,来了兴致,向小二要了壶茶,寻了长空桌落座。
说书的先生落座,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醒木一拍,台下顿时没了声响。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句话说的何止是文人墨客。武林江湖,亦是如此。不知大家可曾听说这近两年声名鹊起的北地枪王?”
台下窃窃私语,知晓这名号的不多,来听书的也多半是市井小民,江湖武林对于他们,始隔着一层面纱,过来也只是凑个热闹。能知道的,也都闭口不谈。
“说的书,你快点讲啊!”有人按耐不住性子,对这种打玄机的实在没什么好感。
见到众人不耐烦的表情,说书的又开口了。
“都说燕赵自古以来,多出慷慨悲歌之辈。虽说这燕赵两国,早已不存,只余下史书中寥寥数笔。但这份任侠气质,却一直流传,从未断绝。张绣此人,自幼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跟着一群老乞丐乞讨为生。二十年前北地一场天灾,幸亏官府救济及时,否则路上不知又要多出多少具枯骨。只是人力有穷尽时,如何能与天灾相抗。张绣父母死于天灾,整个村子活下来的也没几个。家中粮食吃完了,只好进城去乞讨。官府的救济有限,每天乞讨拿到的食物更是少的可怜。时不时还有人抢你碗里的。自从张绣发狠打断了那个抢他吃食的人大腿,此后又跟人打了几架。再后来就没人敢招惹他。天灾人祸的年代,每天都要死不少人,你要是不狠下来,死的就是自己。”说书的唏嘘不已。
只是北地离我们相对遥远,况且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在座的人大多没有经历过,但也能听出当时的艰辛。大人活下去尚且不易,何况一个孩子。
“张绣在城中乞讨为生,练出了一股狠劲,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再后来,他偶然遇见了一位高人。高人很是欣赏他那一股狠劲,便教了他一招半式枪法。说来也巧,这套枪法就像是为他量身体裁。招招刚猛,不留退路。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不要命的招数,配上不要命的人,没过几年,便打出了威名。北地之人,具是闻其名而丧胆,未战而先溃。毕竟他孤家寡人烂命一条可以不要,但与之对阵的人多有牵挂。不过几年的功夫,张绣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北地的帮派势力也隐隐向这个猛人靠拢。在这江湖上,终究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张绣的势力不断膨胀,很快就与北地的第一大势力龙虎帮产生矛盾。龙虎帮的帮主李铁衫,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一身横练硬气功夫外加一双摧金破锐的铁拳。当年也是将北地闹的人仰马翻。再后来龙虎帮的老帮主请他来主持大局,还将唯一的宝贝孙女嫁给他。”说书的一口气讲了半天,端起茶杯缓了缓。
“嘿,这帮主也是他想当就当的嘛!也不怕闹出个笑话下不来台。”台下有人起哄。
“台下这位好汉说的是极。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不仅送家业,还送美人。这李铁衫此前名声不显,突然得了老帮主的赏识,自然是难以服众。李铁衫年轻气盛,仗着武功了得,自然是不惧。扬言谁若不服,便上台一战。若是把他打下去,不用别人撵,他自无颜面再留于此地。嘿,这武比了三天,前前后后一共上了百余人,都是龙虎帮的精英。毕竟这要是赢了,不仅可以娶了北地的明珠,还有一份诺大的家业,谁不心动。只是这百余人,能在他手里走上一招半式的不过寥寥,大部分还没出手就被他踹下了台去。李铁衫一双铁拳打趴了龙虎帮百余精英豪杰,还有谁敢说不服的。”
说书的还没说完,台下又热闹起来。“嘿,你说这李铁衫一双铁拳就打趴了百余人,那枪王张绣又是何等的风采,我听说李铁衫就是被张绣刺死的。”台下乱哄哄一片,众人被这道听途说的消息震到。
“啪!”醒木一拍,台下又安静了。“一方是北地新兴起的势力,另一方则是北地的霸主。这二者之间必然是有一战。李铁衫身为帮主,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对付张绣。他手下五虎八将,自然也是行家里手,英雄好汉。对付一个初出茅庐刚刚闯出了名声的毛头小子那是绰绰有余。只是五虎八将走这一趟,回来时却变成了二残三废。李铁衫震怒,约张绣望春台一战,谁赢了谁就是这北地最大的势力。张绣好勇斗狠,五虎八将都被杀了八人。自然是不肯服输,接了战帖。李铁衫人如其名,当真是铁打的衣衫,横练硬气功夫出神入化。一口气沉丹田,只要不呼出来,任凭张绣的枪法如何犀利,也是无法破了他的防守。二人你来我往,张绣抬手,刺枪。李铁衫招架,反击。张绣招招搏命,未伤敌先伤己。双方过手几十招,张绣早已伤痕累累,反观李铁衫依旧风轻云淡。如不出意外,再走十几招,张绣必然是要毙于李铁衫铁拳之下。只是高手过招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胜负往往也只是一瞬。张绣自知如此下去,必败无疑,竟使出了那招同归于尽的枪法‘霸王卸甲’。李铁衫自信面对这漏洞百出的枪法可以轻取张绣的性命,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也活不成了。面对刺来的绝命之枪,李铁衫略一犹豫,手上迟疑了片刻,竟是被张绣洞穿了身躯。张绣本以为必死无疑,只是李铁衫这一犹豫,却是救了他的性命。李铁衫死前最后问张绣为什么,张绣曾答道: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张绣经此一战,奠定了自己的名声,统一了北地各大帮派势力。江湖人亦送了他‘北地枪王’的称号。”
“精彩,真是精彩!”白无涯只觉心潮澎湃。恰逢小厮端着罗盘游走在听众之间,于是顺手多扔了几钱银子。
李铁衫已经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想不到枪王张绣更是风采卓绝。要是能见上一面结交一番……白无涯想着想着,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对方是何等人物,哪有心情理会自己这等无名小卒。
“切,这么大的牛皮,也不怕撑破了。不说张绣的枪,咱们师傅的剑罡要破那铁衫,也是轻而易举。”莫忘和哥哥坐在另一桌,对这说书先生所言明显不屑。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这位先生敢这么说,那北地枪王纵使没有十成十的武功,七八分也差不离了。更何况人家现在是北地大帮之主,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怎么能镇得住偌大的场子。这书也听完了,咱们早点休息吧。明日也还有要紧事呢。”莫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