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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博弈

公建项目属于边设计边报批边施工的建筑,当然报批的是变更后的文件,原来报批的报批图已经和现在现场的施工图不一样。负责前期的副总袁伟已经颇多怨言。改动都是通过周宏宇的下达的,袁伟的所有怨气就奔着周宏宇去了,没事就到张董那儿告状。张董负责拿地,袁伟配合他的地方特别多。最近张董很少用袁伟。拿地有很多沟通环节需要和政府领导沟通,袁伟一直代表张董,有些情况甚至周宏宇这个总经理都不知情。恃宠而骄说的就是袁伟这种情况吧,他仰仗自己掌握了公司很多拿地的机密,凭借公司给的资源在外面政府交往的关系,在公司里作威作福,大家对他表面尊敬,实则不屑。公建项目的地理位置沿江,中间运作过程不言而喻。兑现条件的问题,由张董和相关领导沟通,有的时候领导不在H市,着急的情况张董让袁伟联系相关领导,他知道了中间运作的很多细节,但处理很多重大问题时他事前没有请示,事后没有汇报,很快张董发现了很多问题,张董是没有精力所有事情都亲历亲为,但他需要的是像周宏宇一样的下属凡事不逾越,他必须把袁伟这种情况平衡掉,因此对袁伟冷淡了很多。对于这个重要信号,袁伟没在乎。在这个时候,如果他能对自己的问题梳理一下,总结一下,以后注意,可能以后的日子还好一点。被一块石头绊倒没关系,但总被这块石头绊倒,那就不是这块石头的问题,是他有问题。

当然不止这一个地块的情况如此。年底的时候,开发公司发奖金,张董根据贡献分配,袁伟实在胃口很大,是张董没想到的。

周宏宇为了实现集团领导北方区地标建筑的目标,将公建项目从一个平庸的超高层变更为H市第一高度,涵盖5a办公、六星级酒店、奢华商场的区域地标。从集团领导到张董对周宏宇的作为都大为赞赏。变更方案通过后,周宏宇安排公司内的各部门配合工作,设计出变更后报批图施工图,经济部算动态变化成本,前期部进行变更报批,工程按变更后施工图施工。大家都无怨无悔,能参与到这个全国瞩目的地标建筑的建设,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没有人抱怨。只有袁伟蹦出来到张董那儿抱怨或者会上公开抨击周宏宇的变更,口无遮拦,袁伟的角色很多应该是领导让说什么说什么,但在公建区域地标这样的集团决策的事上说了背道而驰的言论,张董从来没让袁伟进行一点儿这样表态,领导的意见与袁伟完全相反,而且此时领导并不想纵容他。周宏宇对待袁伟的态度一直是避其锋芒,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讲究原则,现在他毕竟根基未稳,没必要和袁伟直接冲突。

真正抱怨的原因只有袁伟自己最清楚,新的变更增加了容积率,土地出让金必须重新核算,甚至需要重新谈判。原来的土地核定的单价是他和张董与出让单位沟通多次,后期他单独和出让单位沟通汇报张董的结果,很多细节因为张董在国外处理女儿上学的事也并不知情,凭着对他的信任由他一手包办的。当时周宏宇并没有来。这次周宏宇主持工作,会和对方领导对接更多的细节,许多事情就有暴露的风险。也许是做贼心虚吧,他极力想阻止不可能阻止的事态的发展。周宏宇开始还以为是他作威作福惯了,怕累懒得干活,后来直觉告诉他有别的问题,便谨慎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益的需求男人之间都能理解,但因为一己之私而罔顾集团的利益是周宏宇的底线。袁伟狗急跳墙,在张董这儿告状没有结果,凭借他所知区域公司其他拿地违反集团原则的细枝末节,跑到深圳总部告周宏宇的状。从集团老板的角度即使一个区域公司也要多个层面控制,因此集团主管大区工作的常务副总梁总和张董各成派系。袁伟找到梁总,想顺便卖他一个人情,把区域工作开展不利、踏线拿地的情况和梁总汇报,这下倒好把张董也稍了进去。袁伟没想到的是,他这种小人物。梁总即使和张董有矛盾,但属于亦敌亦友,遇到他这种跳梁小丑,而且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理由,梁总怎么可能支持他。但袁伟言之确凿的反馈到集团,从程序上也不得不处理。

周宏宇还没想清楚他和顾晓晨的问题,两个人见面虽然还是不尴不尬,但他会借机多和她接触,哪怕多批评她自己心里也能平衡些,导致顾晓晨内心特别委屈。但她不说,如何推心置腹她没想清楚。但如果放弃,她每天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就如前进的路上没有一盏指路的明灯。她未必勇敢到敢追,但她肯定不悔付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总比一直珍惜的执迷不悔莽撞开场导致来不及同甘共苦就草草收场要好。于是他俩进入一种状态,都能正常工作交流,但很多近前的同事就是觉得他俩一定有情况,他们也感到一在一起沟通,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俩。顾晓晨也许不在乎,从小追她的男生就多,她习惯了背后让人猜疑指点,根本不在乎,我做我的关你p事,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八字一共就两撇。周宏宇不是,他有他的理想,中国这个社会氛围对稍微成功点的男性本来就会猜忌,他内向稳重,从来不会也不希望把自己的感情搞得满城风雨。这种全公司甚至整个圈子都疯传的新闻对于内心敏感的他确实是一个不小压力。顾晓晨感到了他的压力,她不知道怎么做能更妥善,离得远点,传言会少点,但她也会感到周宏宇另一种闹心。离得近了,周同学又没想好。索性她就正常社交,刻意回避反倒显得不那么磊落。反正这事进退都在于周宏宇的抉择,她顾晓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感情是小事,袁伟狗急跳墙上窜下跳这个麻烦,周宏宇确实需要小心面对了,很多事就看怎么定性,以周宏宇的智慧很容易能看到集团肯定不会留袁伟这种祸害,一个前期部的副总为了一己私利到处咬,把集团的背后交易弄得鸡飞狗跳。但为了集团利益曾经踏过红线的他,集团未必不处理,他又不知道更高层次的博弈,他的老大张董到底和集团交涉的如何,适当时候丢卒保车他虽然能理解,但如果你就是那个卒,你怎么想。这几天他更沉默了。顾晓晨完全不知情,看着忧郁的周宏宇,她很心疼,恋爱谈过,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牵挂一个只存在在自己心里的人。原来的她爱笑,现在她是强颜欢笑,看起来活泼得那么的不妥当。

袁伟这次得罪的不是周宏宇,而是张继东。和老谋深算破罐破摔的袁伟比起来,周宏宇不仅年轻稚嫩甚至欠缺解决这种局面的手段,但我们的张董不是,他是红二代,这个背景导致他和公司上下都保持一段距离,但红一代是怎么取得革命胜利的——控制所有的细节,不能让任何细节导致历史的车轮走向有质的演变。张董很快主动出击出差南下了。两天后张董就回来。回来的途中,几个同事都接到他的电话,包括顾晓晨,张董告诉晓晨,袁伟因为张董安排顾晓晨周宏宇接触新地块拿地工作,跳过他袁伟,在会议上和私下里,一直在诋毁他们,集团有HR要来调查袁伟的情况,晓晨要如实反馈袁伟的情况就行。这个事情其实张董可以安排谁传达一下他的意思就可以,但人生经历丰富的他,太知道因小失大的后果,你不知道一句话一个语气传达错误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和晓晨可以提袁伟诋毁她和周宏宇,晓晨未必对在公司发展有多大兴趣,所以你只说袁伟攻击她,她也许一笑置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你说袁伟攻击周宏宇,张继东笨想也知道这个傻孩子能怎么做,她会将袁伟死死地踩在地下,她这么聪明你就没必要教她怎么说了,说多反而会引起反感。HR一共会约谈五个人,五个人名单是张董给的,刘峥、孟丹琦、赵银川、周宏宇、顾晓晨。。。晓晨是新来的,进入名单有些意外。HR问晓晨袁伟的问题时,她就说了几个问题,第一能力不足,工作不勤奋,导致报批进度不能按期完成,工程不能按时进行上市公司业绩不足造成集团损失;第二按规定都能批过去的,他为了谋求一己之私沟通后反馈的意见都要求修改设计,损失项目面积指标才能通过审批;第三营私舞弊,正常办事机关可以顺利通过的就是反馈不行,向公司要条件,工程进度延迟不说,公司内部环境乌烟瘴气,地方的营商环境没有不好,为了一己之私颠倒是非黑白。如果没有张董的电话,晓晨不会说的这么彻底,张董的电话无疑是通知这几个孩子胜负的天平,让他们畅所欲言。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张董教的,都是实情,你说这样的公司员工还能不能留。刘峥和孟丹琦走进会议室和HR沟通晓晨都看到了,尤其刘峥简直气宇轩昂,在现场他和袁伟爆炸好几次了,几次前期签约的外网施工单位为了增加费用现场横着不按整体安排进度施工,刘峥为了整个项目进度在张董和周宏宇面前和袁伟大呼小叫,领导们心里有杆秤,当时又没直接指出袁伟的问题,把矛头直接指向施工单位而已。

周宏宇和HR谈话的过程晓晨并不知道,他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很多时候他沉静的让人心疼。他和HR说的可能会更丰富一些,但也仅限于能说出来的。

袁伟离职消息在两周后就由公司HR发布了。

周宏宇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前期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只能带着下面的小孩一起往前努力。一步步取得预售许可证,办理预转销,年底还要进行项目的质检验收合格、消防验收合格,确保上市公司地区交房业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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