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医院大门外。
晚说出院的日子,风和日丽,枫叶落地,整个医院的地面被金黄色铺满。
这样子的画面映入晚说眼里,不禁想到了在桃家生活的那些时光,石子小巷,林荫小道,夕照枫林。
她好想回去。
宁阮成站在走廊上与左朵说了些话,完毕后她就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拿着一袋药,往大门口走去。
左朵停在了晚说面前,把手上的外套披在晚说肩上。
“外面冷,你刚出院,千万别冻着了。”
“谢谢,朵姐。”
晚说不知怎么了,一脸忧伤。
自从她醒来,她的脾性如同丢失的记忆一样,一同消失了。
变得成默寡言,眸子里多了些伤感。
左朵见着心疼。
“为什么左年还没来啊?”
除了叫左年的名字还和那时候一样。明明左年大她十岁,但她也从来不叫左年哥哥之类的话。当时跟她解释的时候,也一样,而让她有印象的人只有左年和晚溪,想必月琴在的时候,晚说有见过几次左年吧。
她不指望什么,就希望左年也能好好待她几分。
“应该快来了,等会儿,不急的。”左朵牵着晚说的手。
虽然晚说的气色是有了好转,但手却因为这事拉下病秧子,又瘦又惨白,看上去就仅仅剩下皮包骨头。
“待会儿我们先去哪呢?”
晚说一问,左朵也开始想了想。
她看了看手表,正巧午饭时间。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想吃什么?”
“朵姐决定吧。”晚说眼睛直视前方,像在等着谁。
忽然,远处开来了一辆车。
“吃京菜怎样?”
晚说注视着前方的车子,里面的人潇洒地从驾驶位下来,平静地对视晚说。
晚说怕是被看穿般,害羞低头,从喉咙里发出清脆的应答。
……
初来乍到的晚说,第一次吃京菜。
她上了个洗手间的空档,回来就见满满一桌菜。
老北京烤鸭、清蒸炉肉、它似蜜、玉兔五彩丝,炒麻豆腐、窝窝头、小米粥等等。
左朵一一给她介绍,晚说听得是云里雾里。
“会不会点太多了啊?”晚说坐下来盯了盯已经开动的左年。
“不多,反正臭小子付账,吃不穷他的,”左朵给晚说成了一碗小米粥,“多吃点,别客气。”
餐桌上,左年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左朵唱独角戏,晚说也只是轻声附和。
场面说不出的尴尬。
要是放任他们两人单独吃饭,怕是大眼瞪小眼,左朵想。
饭后,公寓。
左朵把药放在餐桌上,一个一个按着说明书的意思读给了晚说听,千叮嘱万叮嘱。
但晚说的思绪不在药上面,她张望着四周,陌生而冷清,房间里只有黑白灰单色组成,缺少了生活气息。
“晚说,你听懂了吗?”左朵摇了摇晚说的手。
“啊?”
“药要按时吃,每天几粒知道吗?”
“啊……嗯,好的。”
“药按时吃啊,要不然不会好的。”
“我知道了朵姐。”
左朵见晚说似懂非懂,无奈地皱了下眉头,一会儿转身去成水。
“朵姐。”
“嗯?”
“我以前不是住着的吧?”
左朵知晓晚说说的以前是来环城之后的那时。
“我把你以前住的房子退了。你和晚溪住那里,我不安心。”
“那晚溪知道吗?”
“嗯,昨天跟她说了,刚搬过来呢,”左朵端着水过来,然后把药一颗颗从铝塑泡罩上扣下来,递给晚说,“怎么了?”
晚说接过药和水,饮下,“有点不安心。”
左朵笑了,“有什么不安心的?你怕左年不成啊,他住你对面,还可以照看你,有啥不安的?”
“我......觉得,是我住他对面,给他带来麻烦。”
“他是你的监护人,你放心,不会怎么样的。”
一想到自己刚醒那时,跟梓锡通话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失忆的片段里,跟梓锡分了手,月琴姐去世了,自己的身体里又换了月琴姐的心脏,后来来了环城......再后来左年变成了自己的监护人。
再后来......再后来......
脑子中突然闪现了一道画面,她自己仿佛看到一个女子从高空中垂直加速度地掉入水里。
晚说越想头就越痛,她捂着头,额角冒出了些虚汗,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总是在痛苦的边缘想着,还越想越痛,越想越害怕,曾经真的有段什么事情是她所不敢面对的?
“晚说......晚说?”左朵使劲地摇了摇晚说的肩膀。
半会儿,晚说才从所谓的记忆里拉了回来,瞬间又忘记了自己在努力想着什么。
“晚说,你是不是又在想你丢失的记忆?”
晚说抬头,面无表情。
“好了,那些事呢,咋们就别想了,过几天周末,我让左年带你出去玩玩,放松心情。”左朵抚摸着晚说的后背,温柔地说。
至于那些不好的事情,晚溪和梓锡怎么都不愿提起,这时她突然想起,就想问个明白,“朵姐,你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我失去的记忆里,是否有不慎从高楼掉入水里,溺水之事?”
左朵盯着晚说一动不动,她一脸无助与惊恐让左朵真的不忍说出真相伤害她。
“姐,你回去吧。”门外输着一连串流利的密码后,左年进来了。
还好是他的出现,救了左朵。
左朵想瞒天过海,慌慌张张走到左年面前,与他说了些什么,就转身和晚说打招呼,关门而去。
晚说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渐渐消散。
“我姐和你说了什么?”左年径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透透风又透透气。
“什么都没说。”晚说收回视线,忙着站起,将桌上零散的药放进塑料袋里,准备好好放进柜子中藏起来。
左年撇开目光,伸手递给晚说。
“这......”
“给你的,我已经把我的电话和束谌的电话输通讯录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
晚说瞄了瞄他好看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一幅精致的油画。
晚说看着他慢慢接过手机。
“谢谢。”
“以后上下学,我让束谌接送你。”
“左年......”
左年的脸轻低,“嗯?”了一声。
“月琴姐......还有监护人的事......”晚说低头,吱吱语语,“你有恨过我吗?”
左年微微皱眉,一愣。
又对视上猛然抬头的晚说。
她一脸惆怅。
左年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神情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那个无论怎么骂她傻骂她蠢也不会变的目光,现在却失去晶莹。
失忆后,她变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到一见她脸颊上那条若有若无的伤疤,就觉得是深大的讽刺。
明明是他应该问她,恨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