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姝身子一颤,竟是险些觉着自己听错了,愣是呆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颖姝。
皇后钱氏有容见着如此,更是一笑:“陛下,瞧姝姑娘啊,可被吓着了呢!”
皇帝也对着皇后温然一笑,气氛忽地之间竟是缓和了许多,颖姝心中大石忽地落地,倒也不再那般害怕。她看着上首坐着的皇帝与皇后都是一脸笑容,更加是觉着虚惊一场加上无语。
再吓自己,可就要吓出人命来了啊。
皇后眯着一双眼睛,大手一挥:“快赐座。”
颖姝长长舒缓了一口气,恭谨谢过坐下,“妾闻听陛下身子有恙。敢问陛下,龙体安康否?”
皇帝李明端坐着,容色温柔贵气:“自然是康泰的。只是近来有些腹泻,倒是朕自己的过失了。”
皇后看着皇帝,便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那也是陛下自己的缘故。怨不得旁人,倒是要教人担惊受怕的不好。”
颖姝好奇地看着上首的帝后,皇后看出颖姝神色之中的不解之意,笑着指着皇道:“这事,倒还真是与你无关,全都是陛下的错处,却是害的你平白受累了。”
颖姝面上笑着,“这……陛下很爱开玩笑呢!”
显然是虚惊一场,所谓的因为冰饮不赶紧从而导致皇帝腹泻这件事情最后则是变成了皇帝自己的贪吃的原因。
皇帝自己都要颖姝安心:“是朕自己贪凉,近来暑热,便难免没有个克制。连着几日都喝了好几碗,不腹泻才是不正常之事。哪里如旁人说的那般,是因着喝了你家的冰饮才如此?”皇帝很是和气,“只是朕倒是好奇,你的心思倒是精巧,哪里能想出来这样泡茶的法子呢?这样倒是解暑。”
人在皇宫不得不谦虚:“妾哪里有那么多精巧的心思呢?起初不过是家里祖母嫡母觉着暑热难耐,妾又是个不上进的,平素里喜欢瞎琢磨。这般倒是歪打正着,承蒙许多人不弃,这才有个虚名罢了。”
皇后缓缓拨弄着鬓边一只蓝田玉钗:“姝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咱们陛下,自然也是有孝心的。”说罢,便是含着端庄贤淑且平易近人的微笑,看着颖姝。
虽然皇后是个很和蔼温和的大姐姐般的人物,只是颖姝还是有些害怕,碍于周遭的皇室的威慑力,只得小心翼翼道:“陛下娘娘缪赞了。”
最后闲话家常的结果便是,皇帝皇后不但没有责罚,甚至还给颖姝带来了诸多珍品赏赐,并且嘱咐道:“宫里的太后太妃们也觉着甚是暑热,姝姑娘这些日子还得常常进宫来,教教本宫如何制作这些好东西才是。”
颖姝哪里敢不答应,便是点头哈腰地笑着,抱着一大堆赏赐粗喘着回到了汪府之中,又把自己得到的东西往香案上一摆,第二日才把一些首饰之类的往各处分了分。
王姨娘与颖嫦那里分到了如意宫花一盒十二枚,并着一只上好的海棠翠玉钗,饶是如此,王姨娘还是很不满意,抱怨道:“这破宫花又有什么稀奇的?她姝丫头倒是会做好人,什么欢寿轩啊皓月堂啊都分到了,只是咱们这里却是如此寒酸。无非是瞧着咱们是庶出的罢了!不就是去宫里转悠了一圈么?何至于这般得意嚣张呢?”
颖嫦则是把玩着宫花,倒是很是满意,“这宫里的绒花就是不一样,上头都是洒了金粉嵌了珍珠的。若是阳光天气戴出去,定然是金光闪闪的。”
王姨娘很是无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前你爹爹又不是没给过咱这样的好东西,怎的你这次倒是这般珍视呢?你就是个没出息的!眼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颖嫦不满:“我又怎么了?我瞧着三妹妹有时候也挺好,无非就是有时候比我境况好些让人不满罢了。”
“你还知道她要比你得人心啊!”王姨娘戳着颖嫦的额头:“你看看人家,在福昌长公主府那般如鱼得水的劲头!那哪里是你能比得上的?要是我不说,你是不是都要忘了,你才是公主府未来的儿媳妇啊?”
颖嫦摇着扇子,一双秀目早已隐隐含了怒气进去,“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等到秋后就议亲了,哪里有为过门的媳妇整日里往婆家跑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要教人说我没个规矩体统?三丫头去公主府,那可是太太与老太太嘱咐去的,如今人家管家,自然我的婚事也少不了人家出力。”小丫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隐忧道:“我的母亲哟!您可万万别想什么旁的法子了!若是惹到了三丫头,我的婚事岂不是要出些什么乱子!那我可是不依的。”
王姨娘却是气恨的牙痒痒,只得怒怒道:“你当我是不知道的?”
说罢又是嫌弃地看着颖嫦:“回头你赶紧给我多去公主府才是!回头若是公主府换了新媳妇,我看你如何是好?”
颖嫦不耐烦地答应了。
然而话虽如此,颖嫦到底还是听进去了王姨娘的话语,到了第二日还是忍不住去颖姝的皓月堂小院里酸了几句:“终究还是咱们三妹妹是个有本事的。姐姐我如今可是大大不成了!哪里像妹妹呢,又得公主府宠爱,又得宫里陛下娘娘眷顾,连我都要沾妹妹的光才能一睹那上好的金粉宫花呢!”
颖姝很是谦虚地装傻充愣,一味连着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可是不如姐姐的。”
然后就再也顾不得颖嫦宛若一个古代柠檬精一般的嘴炮攻击,赶紧递了牌子入宫了。
颖姝入宫尚早,前去之时正好赶上皇后钱氏与几位嫔妃说话,且正好有太子妃作陪,她本说要再等一会子。然皇后身边的女官梅香则道:“娘娘说了,姑娘来了不用等,直接进去就行了。”
颖姝冒着一头皮的冷汗,还是不得不行礼谢恩便进去了。
进了内殿东暖阁里,只见炕上左右分别坐着皇后钱氏有容与一大肚子的嫔妃,对面软椅上坐着一向雍容华贵傲气冲天的贵妃周凝,太子妃王若彤则是立侍栽皇后钱氏一旁。
因着是庄重的场合,颖姝与若彤也仅仅是靠着眼神交流便也算是打了招呼了,颖姝想着那大肚子嫔妃,瞧着她的面相,又看着她肚子的月份,大约也就推测出来这位便是朝鲜来的朴丽妃了。
这分明,便是后宫之中的三国演义啊。
宫中形势,皇后为后宫之主却无子嗣,但却是拿太子李沅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的;贵妃周凝宠爱万千,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是太子,然而却暗中觊觎皇后之位;这位新晋的朴妃,则是后起之秀,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即将落地,若是个男孩子,素来不喜太子的皇帝会不会废长立幼,倒也未可知了。
颖姝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位周贵妃会与皇后过不去,至少按照眼下的情形,当与皇后团结一心,保住太子之位才是。
就算是要位居皇后之下,可是身为将来新帝生母,怎么着也不会差的。
可惜自己不知道这位文宗皇帝的生母的最后命运,大约也只得小心翼翼地与其相处了。
“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丽妃娘娘,请娘娘金安万福。”
皇后与贵妃很是平静地命颖姝免礼,一边的丽妃则是操着一口浓重的泡菜国的口音怯生生地道:“这位姑娘认识我么?”
未等颖姝回话,一边的贵妃周凝便先出言道:“平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妹妹你如今最得圣宠又怀着身孕呢?且妹妹美貌,自然一看便知是朴妃娘娘了。”
颖姝看着朴丽妃其实瞧着年纪与自己与若彤差不多,且言语行动之间倒有一种懦懦之气,大抵是因着年纪小且又孤身一人从异国千里而来的缘故。
颖姝笑着赞叹了几句朴妃,便又躬身对若彤行礼。
“太子妃娘娘金安。”
皇后忙命赐座,旋即则是笑道:“正说着近来多亏了你制作的冰饮,可巧你便来了呢!如今宫里之人,都以能喝上一口你亲手制的茶饮为荣呢!”
颖姝低头便是谦卑:“都是各位娘娘看重罢了。”
贵妃则是捡起手边的一块糕饼,“可不是么?如今宫里都觉着暑热难耐,都想着能多喝些茶饮之类的物什。倒是可怜了朴妹妹了,怀着身孕明明不能喝冰的,然而总觉着热,前几日还偷偷的喝冰饮,倒是闹了胎动。可见是汪姑娘的手艺好了呢!”
这话分明是一石二鸟,便是忙地跪下认罪:“丽妃娘娘恕罪。都是妾的过失。”
丽妃看了看贵妃,又看了看颖姝,则是软懦道:“哪里是姑娘的过失?分明是我自己心气不佳,给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惹麻烦了。”
皇后则是摆着手:“你怀着身孕最是金贵,孕妇怕冷怕热都是有的。便是想要喝些冰的也无妨,只有一点,别再贪多了。什么都要节制些才是。”
丽妃恭敬应了,皇后则又是对着贵妃与朴丽妃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各自忙各自的去罢。我与两个孩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