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沈斌与颖姝连忙追问道。
劳先生一脸凝重,“看着治病安神,实际上只会越吃越虚弱,若是不能及时发现,恐怕……就要不知不觉就这么去了,且还无人发现。只当是身体虚弱药石不灵而死。”
“竟是这般狠毒。”沈斌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便是翻涌上来恨意。
劳先生摇着头,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只缓缓道:“殿下若是想要调理好身子,必须得换一个稳妥地太医照顾着。这般才不会有什么差错,我虽能拟动药方,可这些药却是未必能送进去。不知殿下有无稳妥的太医可以依靠。”
“殿下自是有,只是如今这位太医,是陛下赐给殿下的。如何能换?”沈斌觉着很是头疼,更是愤恨不已。
“我明日入宫一趟,便能知道了。”
“你这身子,能入宫么?”
“放心,我不乱跑。”颖姝看着沈斌,展现出甚为坚定的神色。
第二日,颖姝便将那药渣其中的猫腻全都给说了出来,若彤听罢便是长长一叹,“果真是如此,想来这个太医,便是王真手底下的了。”
“可得想个办法换出来才是。”颖姝在一旁道。
“可这是陛下下赐的太医,殿下没有法子明目去换啊!王真耳目眼线处处不在,若是换了,陛下岂不是又要来问责了?”若彤眉目深蹙,含着无尽的愁意。
“那如今宫中,陛下不在,谁最高贵?”
“自然是太后与两位太妃,还有皇后娘娘。”
“后宫归谁管?”
“自然是皇后。”
“那就请皇后娘娘来出面,只要这位太医牵扯到后宫里的事情,他就逃不掉。”
若彤眼神一动,一双慧眼转动之下,便是生出了心思来,嘴角微微一笑:“我明白了,简单。”
颖姝与若彤简单的说了些话后便是离了宫回了家中,只静静等候宫城中的消息。
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是侍奉太子李沅的王太医在后宫之中调戏宫女,犯了淫乱宫廷之罪,故此皇后大为震怒,下令将王太医赶出宫城,永不得入宫。
皇后素来与太子亲近,对于太子所求向来都是答应的,于是太子若彤便趁机向皇后请示,想要依旧原来侍奉太子的太医来为太子调养身体,皇后自然答应,于是便依旧是从前的医官来侍奉太子。
这些太医都是太子用惯了的人,自然靠谱,这才是算是缓解了沈斌的一点心事了。
到了二月二里,本该是春日胜景赏春祈福的好日子,按着规矩该是达官贵眷聚在一一处举行大宴的,便是民间也会有庙会祈福等活动,结果今年因为战事,于是皇后下令停掉所有宫中民间的娱乐活动,只各自在家中安心修养祈福。
于是公主府中便是由开始了新一轮的祭祀活动。
因着金氏与颖姝即将临盆,自然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在家中养胎,其他的长公主一概不允许两人去做,两人便只能各自在房中静静等待。
等到一日祈福过后,颖姝才看见了沈斌,她不禁感叹,连沈斌这样从来不信鬼神之人如今连祈福也这般真诚了,可见众人心中赤诚的关怀。
“希望上天能听到祈福,教大哥哥平安回来罢。”颖姝感叹道。
沈斌点点头,神色却是甚为凝重:“一定会的。”
颖姝明白,沈斌开始越来越担惊受怕了,他开始越发的担忧自责,生怕前线会传来不好的消息。在沈斌心中,为国征战始终是该自己去做的事情,这些事情远不该是自己的大哥哥去代劳,更何况这“征战”,还是个双重危险的活儿,这就更不应该教自己的大哥哥来为自己承担了。
于是这些日子便是一直愁眉紧缩,从未有舒展的时侯。
想来也只有大歆大获全胜,沈斓平安归来的消息才能让人眉头舒展,开怀一笑罢。
“大哥哥是有福之人,一定会的。”颖姝得意一笑,“你忘了么,之前福昌长公主可说我是福星来着。”
沈斌略带嫌弃地看着颖姝,“是么?你得了罢你。”
不过,颖姝并不是福星,沈斌的祈福也并没有什么用处。第二日,军中便是传来急报,说皇帝在新月堡之处中了白部的埋伏,生生被擒走了,而皇帝身边几个随侍的世家子弟因为护驾,便是为国捐躯,生生而去。
这其中,便是有沈斓。
当听到这个消息知识,几乎人人都傻了,沈斌当即便是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公主则是登时便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抓住传信的内监,直接道:“你莫要胡说,本宫不信。”
那传信的内监也被吓得当即瘫倒在地,再三磕头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才算是让差点拿出刀来杀人的长公主相信了。
颖姝听着,也不是很敢相信,只是见来人说的那般真实,便是觉着心似是被拧了一半似的,看着众人都是那般悲戚,她便更是难过动气。
这般一动气,便是连带着腹中都觉着疼痛,疼的生生要去了自己半条性命似的。
“不好了,我可能……要生了……”颖姝捂着肚子,趴在椅子上道。
这般受惊,实属早产。众人便是惊慌失措地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团团围住颖姝,一片慌乱。
颖姝站在屋里,由着屋里从房梁上垂吊下来的绳索支撑站着,只觉着浑身疼痛难忍,好似下一秒便要晕倒了一般。
经历着宫缩的阵痛,颖姝只觉着疼到去世,偏生在古代生孩子居然是还要站着,连躺着休息都不成,她不禁念叨着:“我站不住了,快些让我躺下。”
一边的产婆一边看着颖姝的身体,一边急切道:“耐忍些吧,这般站着生孩子,其实更是容易的。若是躺着,反倒是生不出来了。”
“奶奶,您听产婆老老的,奴婢也生过丫头,这站着确实能快点生出来,您就忍忍罢。老婆子和香梨搀扶着您。”张妈妈与香梨在一旁紧紧搀扶着颖姝,生怕颖姝力气不济便倒在地上。
等到阵阵疼痛到了极致,接生老老反倒是喜笑颜开,“奶奶切莫紧张,这会子能看到孩子的头了,您就照着奴婢们说的,放轻松,使劲,咬咬牙孩子便能生出来了。”
随着最后一处用力,颖姝双脚一软,眼前一黑,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便是累的倒地了。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沈斌正在旁边守着自己。
产后的疼痛疲倦之感依旧未能散去,反而觉着更是加重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能地道:“孩子呢?”
沈斌却是几乎同时地问道:“你怎么样?”
颖姝看着沈斌,只见他神色中写满了担忧与疲倦,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想了想便是回答道:“我……累……”
沈斌尽量挤出一个笑容,照着颖姝额头便是亲了一口,语气温柔不失宠溺:“你为咱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是儿子,很康健。”
“儿子?”心中本能是高兴的,“快拿过来教我瞧瞧。”
沈斌便是招一招手:“快把孩子抱过来给奶奶瞧瞧。”
乳母老老便是快步走到床前福了一福,“给奶奶请安,恭喜奶奶,喜得麟儿。”
那老老将孩子襁褓递送到床上,颖姝顺着襁褓看了过去,其实说实话,刚生下来的孩子自己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差别,只不过倒是白白胖胖的,看着丝毫没有受到早产的影响。
她想了半晌,最终还是不由得说道:“真丑。”
沈斌不禁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弹着颖姝的脑袋:“哪里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可是亲妈?”
颖姝依旧道:“可是真的看不出来好看啊,就是皱皱巴巴的,不像你也不像我,丑死了。”
张妈妈不禁啐道:“呸呸呸,姑娘真是越发胡闹了,哪里有当妈的说自己孩子丑的?您也忒不像话了些。”
颖姝撅着嘴道:“可是,真的丑。”
她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只是方才生产真的好似是要了自己的半条命去。反倒是沈斌,很是珍惜地从乳母老老中抱过襁褓,逗弄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指着孩子的脸道:“怎么就不像你了?这大脸,最是像她母亲了。这从小·便吃了这么胖,长大了可怎么好?你再看看这孩子的眼睛,多像我们家男子的眼睛。我们家男子都是这样的,尤其是……”
沈斌逐渐说不出来话了,随后一双瑞凤眼中便是闪出泪光,逐渐将漆黑的瞳孔给染的模糊,一点一点从脸颊滑落,滴在孩子脸上。
那孩子便是“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颖姝心里“咯噔”一声,像是珍藏许久的宝贝被摔的粉碎,在无修复的可能那般绝望。
沈斌的感受,只会比自己更加强烈。
“把孩子抱下去罢。”她冲着低下几个人使着脸色,几人会意便是忙地抱着小孩子退下了。
“我……我没有哥哥了。”
天然一张笑脸的人,如今面上没了笑意,眼里也没了光华。
“我没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