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孕妇堪堪十几岁的样子,自然这样的年纪当妈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见那孕妇凄厉的喊着,头上更是沾着豆大的汗珠,颖姝来不及多想,便是与杏子香梨一起凑到那孕妇身边。
“这位娘子,您怎么了?”颖姝急切地问道。
那孕妇好似说话都极其困难,只见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肚腹,“这位姐姐,我……我本是来上山求老君保我平安生下孩子,谁知道我走了半路便觉着体力不支,我……”
香梨比颖姝年长几岁,倒也正好知道这些妇人之症状,轻轻到了一声得罪了便在杏子遮挡下看了看那孕妇的裙底,“还好还好,娘子,咱们几个得扶您起来进去屋子里躺着。”
此刻宝德观里的一些道姑道士闻讯忙地赶了过来,众人一起七手八脚地将那小娘子抬了起来。
“祖母尚且懂些医药之道,送我们这里罢。”
那几个道士正是觉得为难,听见颖姝如此说,各自心里皆是安心了不少,便是一齐将那孕妇给送到了汪老太太休息的厢房里。
汪老太太上前把脉,只道:“娘子这是走了一路太累了,这么高的台阶,娘子也该歇息些才是。怎的不雇佣轿子抬上来呢?”
颖姝这才来得及仔细看那娘子,看起来那小娘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面容清丽,虽不是一等一的美丽,然而那双眼睛却是喊着风情万种,好似风中弱柳,教人忍不住生出想要怜爱几分的心思来。
只见她一身的绫罗绸缎,显然不是穷苦人家,看起来家境还不错,怪不得方才汪老太太询问怎的就不雇佣轿子抬上来。
“我……劳老夫人记挂,我……我本是来还愿的。若是能得偿所愿,自然要步行以示对老君的虔诚。却不想,妾身身子这般不中用,竟是给老太太与姑娘添了麻烦了。”
颖姝连连摆着手,上前挽着那小娘子道:“姐姐这是说的那里话?我这是举手之劳,总不见得姐姐躺在那里不是?且前面山路台阶陡峭,姐姐躺在那里可是不成的。”
那孕妇脸色犹有几分苍白,却是勉强对着颖姝笑了一笑,她看着颖姝与汪老太太,挣扎着起身道谢,被汪老太太与颖姝合力阻止后,便是问道:“不知道老夫人与姑娘是哪坊哪府的?改日我定亲自上门致谢。”
汪老太太却是摆摆手:“若是有缘,咱们改日自会相见。娘子不用知道我们娘们是哪个府的,本在老君面前,也不是为了回报。”
“是是是。”那小娘子连声称道。
偏生的汪老太太不愿意透露姓名底下的道姑却是正巧来了,对着汪老太太躬身行礼道:“老太太,汪姑娘,凌空道长请二位过去。”
汪老太太颌首:“知道了,我自过去。”
谁知那身后的小娘子却是神色一边,惊呼道:“可是当今汪阁老家的汪氏?那这位姑娘是……”
见汪老太太失意,颖姝便也点头屈身道:“劳姐姐慧眼,妾身是汪氏三女,名颖姝。”
那小娘子先是怔住了片刻,旋即竟是挣扎着到了地上对着颖姝深深叩拜,“请姑娘受我一拜!”
颖姝懵了,甚至是不知为何。
那女子双目之中登时便是划出了泪水,对着颖姝道:“按着规矩,我该当叫姑娘一声主母才是啊!都是妾的错,您千万不要因着妾的缘故与我们家公子退婚啊!若是因妾与妾肚子里的孩子之故,妾可就万死难赎了啊!”
香梨与杏子面面相觑,皆是不知何故,颖姝却是当即意识到了,也不弯着身子扶那女子,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小娘子:“娘子,可是昭明长公主府上的祁姑娘?”
那小娘子一怔,旋即便是神色一定,道:“姑娘聪慧,奴婢贱名,祁冉冉。”
颖姝冷冷看着祁冉冉,神色由起初的担忧变成了如今的冷漠与全然不在意,她轻轻一转身,回头道:“祁娘子错了,我早已与你家公子退婚。且按着辈分,我是你们家公子的姨母。”
说罢颖姝便是上前搀扶着汪老太太,缓缓道:“祖母,咱们走。”
谁知那祁冉冉竟是不顾及自身有孕,竟是上前死死抱住颖姝的大腿,带着哭腔道:“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生气啊!妾身并不想搅和姑娘与公子婚事,姑娘若是进了门,妾身定会尊重姑娘,与姑娘一起和睦相处照顾公子的啊!”
杏子脾气火爆,只是呵斥着:“你这是作甚?没看见我们家老太太和姑娘要走了么?还不让开?”
颖姝却是忙地阻止杏子,她并不如杏子一般脾气火爆,自然知道那祁冉冉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自然也懒得去碰触那祁冉冉,若有好歹,就是自己与汪氏的不是了。
“祁娘子这话好没来由,我都说了,我汪氏与沈氏早就没有亲眷关系了。你来这里便是说破天只怕也无用。我汪颖姝何德何能,配与昭明长公主府沾亲带故?且如今为荣恪太主丧期,娘子在这里进门不进门的,怕是不敬太主呢!”
说罢,颖姝便想从祁冉冉手中抽出自己的腿。
只是那祁冉冉很是难缠,只是紧紧抱着颖姝不肯撒开。
“姑娘若是因着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妾可不要这个孩子,但求姑娘能收回退亲的成命啊!”
这般胡搅蛮缠,颖姝一时反倒是没有办法了,孕妇怎样,都不能太过激动,不然天知道祁冉冉会不会把过失推在自己身上。
她灵机一动,便道:“祁娘子若是想要这般耗着也是成的。”她示意身边的香梨搬了个凳子,竟是直接坐着,任由那祁冉冉抱着自己的腿。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祁娘子。”颖姝转头看着汪老太太,目光触及,只见汪老太太眼中含着赞许似的目光,她便安心了。
“杏子,拿着我的手令,现在去告诉道长,赶紧命人去昭明长公主府通知长公主殿下与沈公子,请再派个太医来。就说我在这里陪着祁娘子。”
那祁冉冉果真是有些慌了,一时间也不哭闹了,只是打量着看着颖姝。
颖姝不屑,对着汪老太太身后的张老老道:“老老,还请拿个垫子来,别再把祁娘子给冻着了。祁娘子要跪地上,便跪着罢。”
祁冉冉一愣,旋即又是哭诉这位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
颖姝微微一笑,轻轻弯着身子打量着祁冉冉的脸,面色依旧很是和善,仿佛依旧只是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热心肠的小姐,“祁娘子,你若是不走,那咱们就都别走了。只等着昭明长公主殿下亲自来了也就是了,这也算是我送佛送到西了。只是祁娘子,您怀着长公主殿下的孙儿还这般四处乱逛,不知长公主殿下听了,是否高兴呢?”
祁冉冉有些慌了,她本是听说汪家姑娘是个柔弱好欺负的木头,如今哪里正面交锋才是发现这人竟是这般厉害,心中不由得一阵害怕。
自己这样,可是站不住脚的。
“我……我……”
“祁娘子现在走大概还来得及,可是若现在不走,自然也会有人来接您。”
“三姑娘,我……”
“你别担心,大夫看了,说你腹中的孩子没什么事情。还有跟着你的那丫鬟,如今也在门外守着呢!”
祁冉冉指着颖姝:“你……”
“祁娘子好歹也算是为长公主家绵延子嗣的人,长公主仁厚,娘子自然不用端茶送水的。您今日这些戏两,我虽不知何故,却也猜到了几分。娘子还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去罢。若是晚了被长公主殿下知道您不在家,可别闹出什么来才是。”
颖姝见祁冉冉不觉之中松开了自己,便是立即起身大踏步与汪老太太一起向外走着。
留下祁冉冉一个人暗自思量。
“你方才做的极好,张驰有度,也没有被祁氏牵着鼻子走。”汪老太太赞赏着,却是不由得担忧起了颖姝来:“只是……你心里可好受?”
颖姝却是笑了笑,靠在汪老太太身边,黏糊糊地道:“祖母,我好着呢!”
汪老太太听着,起初还能回以微笑,走着走着却是忍不住流泪了。
颖姝忙地搀扶汪老太太坐下:“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她抽出手帕给汪老太太擦着泪水,“祖母不哭,颖姝没事,我好着呢!”
汪老太太看在眼中,心中却是越发觉得苦涩,“姝儿,这是什么事啊?怎么我精明了一辈子,竟是教你遇到了这样烂泥似的事情呢?”
“祖母,”颖姝撒着娇,忍着心中的难受,对着汪老太太娇滴滴地道:“那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啊!要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那我就白当您的孙女啦!”她嘿嘿一笑:“您孙女,能是一般人么?”
“倒是不要脸!”汪老太太戳着颖姝的额头,笑着道。
“祖母,我想回去了,我累了。”颖姝撅着小嘴道。
“好好好,回去回去,咱们回去睡觉。你给祖母调制奶茶好不好啊?”
而昭明长公主府中,福昌长公主却是亲自来见自己的姐姐,并将宝德观一事说给了昭明长公主听。
昭明长公主听后很是生气:“什么?祁氏竟这般不知廉耻?真是丢人啊!”
福昌长公主点着头:“大姐姐,今日这事还是我安插在宝德观的眼线报上来的呢!可见你们家那个,不是个省心的。”
昭明长公主却是叹息:“不省心能怎么办啊?偏生她又动不得,且不是还怀着斌哥儿的孩子么?且等她把孩子生下再做打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