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你准备如何?”
欢寿轩中,汪老太太端坐在炕上,冷冷地看着低下的汪瑛:“莫不说王姨娘,若是姝姐儿被害人的无法生育,你这做父亲的,将来可会高兴?”
汪瑛更是吃瘪,低声道:“母亲,这事情,儿实在是不知的。”
“我知道你不知,只是这事既然是出了,若是传到外人口中,也只会说你的不是!幸亏今日是成国公在旁,我也算是看着成国公长大的,自然不担心成国公不维护咱们家。也幸好是成国公,不然今日,你宠爱的王氏,就要闯出大祸来了!”
汪瑛凄惶,一面含着对王姨娘的恼怒,一面又是心软了起来,只是犹豫不绝:“母亲,阿顺这事确实是不对。只是阿顺想来也是因着肚子里的孩子害怕,一时慌乱,才跑到前厅的。”
汪老太太摇着头:“你倒是顾念旧情。只是家里的规矩,还有外头的体面却是必须得顾着。且不说我与太太一直给你撑着体面尊贵,便是今日姝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也是在为着你的面子着想。可你喜欢的人呢?她倒是好,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如今倒是来缠着你,这也幸好是姝丫头谨慎,若不然,她岂不是要当着发升那孩子的面求你杀了姝姐儿?她也忒不上算了些!”
汪瑛越发是无地自容,却也平添了几分怒气,“母亲,没准,阿顺,是极其不适,一时惶恐,才失了理智来找到儿子的。她也不知道发升哥哥在啊!”
汪老太太身边的张老老却是忙地打着圆场,“老爷,这怕是您就不知道了。您不常来后宅,王姨娘早就在三五日前嚷嚷着身体不舒服就找了大夫来,若说是今日才发现身子不适,可实在是忒过偏颇了些。”
汪瑛沉思着,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这事,本是你妻妾的事情,我也不该多插手。可事关汪家的体面尊贵,我是如何也忍不得的。王姨娘虽是怀着你的孩子不假,受到优待也是应当的。可既然受到优待,便更应当为着家族着想,若是只向受着优待而不想付出,那便是没有心肠!这事,你自己看着办罢!只是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有爬出来的是你的孩子;可姝姐儿,也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为着当年的事情心里有芥蒂,可说到底,你这做丈夫的责任,做父亲的责任,都尽到了没有?”
汪老太太气势高涨,惊的汪瑛便是忙地跪在地上,凄惶道:“请母亲恕罪,都是儿子的错处。”从小到大,他最是怕眼前这个母亲,更是知道自己这个母亲自小就要强,更是极为厌恶那些不负责任的男子,更是偏疼女孩儿。这般下来,便是自己上赶着去触了霉头了。
汪老太太瞥了一眼汪瑛:“你好歹也是当家大老爷,自然也别跪了。免得像我欺负你似的。你且起来。”
汪瑛起了来,却是又听得汪老太太严肃问道:“杨氏,如何?”
“回母亲的话,杨氏那贱婢在庄子里说是疯魔了。”他握紧拳头:“乡下里那些下人说,杨氏前些日子便不见了,不知道瞎跑到哪里去了。这些人一个个不敢上报,便是纵容着,想来是杨氏心里疯魔,想要搅乱咱们家罢了!发升兄如今已派人去抓了,母亲且放心,抓到了,杨氏便再不能作恶了。”
汪老太太念了一声“罪过”,接下来的话却是一点仁慈也没有:“可别死了,她的命,是要留着活受罪的。”
汪瑛只觉得浑身冷汗,道了一声:“是。”
“自然也别怪我狠心,为着汪家一门平安,杨氏只能生不如死。”
颖姝这边厢喝了几天的药,自然是身体恢复好了,身边颖嬛刘氏等人自然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围着颖姝转。这日她喝下最后一副药,颖嬛才是笑眯眯的,“真是担心死我了,以后自家庄子里送上来的东西,也得看仔细些才是。”
颖姝却是调皮一笑,上前往着颖嬛怀里一缩:“姐姐,我想知道……杨姨娘……”
谁知素来温和的颖嬛却是浑然变脸,好似触及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一个激灵:“什么?”
颖姝一愣,便是越发小心翼翼:“姐姐,我是……想知道杨姨娘的事情。她……她为何想要害我啊?”
颖嬛盯着颖姝,眼神之中尽是怀疑不解:“你……当真不记得了么?”
颖姝不解,眨着眼睛:“记得什么?”
颖嬛却是长长舒缓了一口气,“也是,你不记得了。”她神色陡然一转:“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这次是无辜受累。还有,以后在咱们家再别提杨姨娘了,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祖母都不喜欢的。自然你也放心,以后她也不会害到你头上。”
颖姝懵懂地点了点头,“哦。”
自然颖姝不会这么蠢,她暗自想着,大概是颖嬛是以为自己落水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她在心底里捋清楚了人物关系,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当然她也不会全然相信颖嬛的话,也不会不去打听。不是为了好奇,而是为了探听到自己背后的事情。要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之前得罪了什么人而自己这个冒牌货而不自知,那可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祖母说,等你大好了,便带你去宝德观还愿,自然是顺便散心。如今既然你乖乖吃药,明日咱们也该去了。”
颖姝兴高采烈:“好哇好哇。”
颖嬛看着颖姝,不觉摇了摇头,宠溺道:“这傻子。”
要怪,只能怪古代后宅女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整日里不过是读书画画,并着女红制茶。而自己,早就把那些书都背了下来,当然这要得益于现代的的丰厚文学修养。至于女红等等,不好意思,连汪老太太都放弃改造颖姝同学了,颖姝自然也乐的清闲。
所以对于颖姝来讲,能够多出门烧香,才是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除了要早起,再在马车里晃悠来晃悠去很是烦人之外。
到了宝德观,汪老太太自然没打算颖姝能有多虔诚地求神拜仙,佯装嫌弃地让颖姝出去玩了,只嘱咐她不要走远。
她与杏子香梨自然是个淘气的,便是偷摸凑到了前殿里看着往来络绎不绝的妇人小姐参拜求签。
“这里,真的有这么灵验么?”颖姝别过头去看着香梨。
香梨点点头:“自然是灵验的,不然这里哪能有这么多富贵人家的太太娘子呢?”
颖姝“哦”了一声,却是觉得无聊,“听说殿前的台阶上到了秋日里全是红叶,咱们去瞧瞧。”
因着身份贵重,素来平京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女子都不是从前门长台阶上上来,皆是从后山路一路到观众后院里头。当然前殿里头鱼龙混杂,汪老太太也不大喜欢颖姝自己去那里。
“姑娘,老太太不让咱们走远的。”
颖姝却是一哼,摆出一副刁蛮样子,瞧着香梨与杏子的额头:“我不管,我就是要去。你们要是敢供出我,我就要罚你们月钱!”
杏子很无奈,“姑娘不能这样!”
反抗无效,就也只能这样跟着颖姝去胡闹了。
果真是美丽至极,不过看的久了,颖姝倒也兴致寥寥。不过那正殿前长阶梯上很有意思的一点便是两侧皆是种满了树,树上又挂着一个个的红色牌子,走近一看,一个个皆是上头每个人写的求的愿望。
或是四季平安,或是家人康泰,或是相知相守。
她看了几个,其中一个最是吸引自己注意。
旁人的红牌子都是用笔墨写了心愿倒也罢了,反倒是其中一个红牌子不但用公正的楷书写了愿望,还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儿。
颇像在现代的幼儿园的人画的那些简笔大头人。
上头写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落款上则是“沈涣云”。
“心思倒是精巧,名字也脱俗。”
杏子抢过来看了一眼,却是惊呼道:“小姐,这不是沈斌公子的取的字么?”
颖姝差点惊掉下巴:“什么?”
“是啊,当今太子名字从水,而沈公子的字也是陛下亲赐,说既然是从小到大一起的兄弟,字就随了太子殿下的名才好,故而也是从水的。”
杏子说个不停,香梨却是激灵,阻止了杏子继续说下去。
这画上的小人都是一个头加上四肢,自然看不出来是男是女,反正总归不是自己。而联想到那些自己前世在现代看的那些史书上的文字,平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种种,颖姝有理由相信,那上头写的“一心人”,是那沈斌对于太子李沅的期待。
一声声那日的“阿沅”回荡在耳边,让颖姝更加不能不相信太子与沈斌就是一对。
情谊深厚到来宝德观来求,要说是兄弟情也实在是自欺欺人了些吧!
真·绝美·皇室·冷酷温柔霸道太子x傲娇欢脱深情侯爷。
颖姝越来越觉得,这是什么神仙搭配。
脑子里就又是自行一万字的补充描绘。
她又有新素材了。
而正当她沉思时,却是听得下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声叫喊,只见离自己脚下五节台阶下面正趴着一个年强面容姣好的小孕妇,正捧着自己的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