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尚书不是一向都很支持玄若尘吗?怎的到了最后却落了个如此的下场?”
靖王府里,许甜甜在书房里给玄晔磨着墨,听下人说了这件事只是惋惜摇了摇头。
柳尚书她接触不多,可也有些了解。虽然始终都站在玄若尘那一派,可为人倒也是正值,只不过是因为玄若尘是太子,他才会尽心尽力的扶持。换句话说,他并非是扶持玄若尘,只是他有一些老顽固,一心认为既然离了太子以后的黄伟只能是太子。即便知道玄若尘不成器,也从不曾动摇。
玄晔放下了手里的笔,将许甜甜搂在怀里:“柳尚书多次弹劾那些贪官污吏,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又怎么会以身犯险?”
许甜甜点了点头了然,“那些所谓的证据怕又玄若尘的手笔吧?”
第二日,午门熙熙攘攘的聚满了人群。
尚书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满门抄斩,无一人幸免。几十年来,即便是生活在这京城之中的百姓,也是头一次瞧见这般的场面。
将长官看着旁边的日晷影子慢慢的下垂,拿起桌上的令牌扔在了地上。“五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喷在了刀上,刀起刀落,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的淌了下来,大人们将自家孩子的眼睛捂上,人群之中有一女子满目通红,看着被斩的人群。
女子浑在人群之中带着一面纱,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刽子手,仿佛是要把这画面深深的印记脑海里。
尚书府三百余口人,行刑完毕,整个午门血流成河。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才将血腥的味道冲刷干净。
平日热闹的街上竟然无一人。
大雨下的实属突然,许甜甜精心培育的花草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经过这一场大雨的摧残,淅淅沥沥的全部被打进了泥土里。
“这雨一连下了这么几天,在这府里待着,越发的无聊了。”
玄晔看许甜甜一只胳膊拄着脑袋收起了手里的书,“知道这些日子你带着无聊,一连下了几日的雨,据说郊外湖里的水见涨,明日带你去游湖如何?”
许甜甜本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听了玄晔这话瞬间精神了起来。
第二日许甜甜起了一个大早,微风徐来,莲花池中,荷花微动,几头小鱼在池子底下争相嬉戏着,来回游动。
周围的空气清新宜人,虽然旁边有一条挺热闹的街道,但是她在这仿佛置身于闹市之中的世外桃源一般并没有人打扰。
许甜甜一身桃色的衣裳,坐在池子旁边,出神的望着远方,手里一包鱼食已经投喂的差不多了,玄晔身穿一身玄衣,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做打扰。
“早晨外头风大,你身子又孱弱,还是穿厚一些的好。”
许久,玄晔给许甜甜披上了一件白色素雅的绣纹披风,旁边低着头的惟肖抿嘴偷偷的笑着。
“许久不见王妃了,王妃吉祥。”
大概是下了雨的缘故,大家都瞅准了这好时机,带着女眷携着孩子一起来游湖。京城守备府的夫人远远的瞧见许甜甜便一同上了船。
“几日不见王夫人的气色倒是越发的好了。”许甜甜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是不大出门的,可是这些女眷在宫宴上她大多也能打个脸儿熟。
长乐公主一身华丽的云纹锦衣将众人都不比了下去,“麻雀永远都是麻雀,不过就是披了件儿好看的衣裳,还当真以为自个儿是凤凰了?”
许甜甜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金栗寂远远地看到长乐公主也紧紧的跟了过来,“许久不见公主倒是越发地漂亮了。”
长乐公主自是得意洋洋,天底下除了皇后之外,再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这些人即便是身出名门又如何,到最后不还得是乖乖的给她做陪衬。
见到金栗寂这般,与金栗寂交好的那些女眷也都为在长乐公主的身边。许甜甜只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去便没有再理会。
原本好好的游湖,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扰了许甜甜的兴致,出来不一个时辰许甜甜就觉得没意思,玄晔自然一眼就能够看透许甜甜的心思。
“这些人在这里甚是聒噪,不然我先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等哪日再有了这样好的天气,我再私下带你过来。”
许甜甜点了点头同意,她与这些关家的小姐素来无话可说,算一算这京城之中她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即便是一些人想要和她套近乎,她也懒得应付。眼下,倒是巴不得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
看许甜甜离开,玄若尘和一众皇子也都没了心情。
虽然不似游湖那边有雅兴,可是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也实属热闹的很。
许甜甜在人群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眉眼弯弯,玄晔不远不近的跟着,只在身后看着她笑,最终笑容打败了太阳。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您,夫人你没事儿吧?”
许甜甜在人群中正是兴致昂昂的时候,迎面便过来了一女子硬生生的撞在了许甜甜的身上,若非是玄晔手急眼快,许甜甜只怕就要被她撞倒在地上了。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前面有人,发现自己闯了祸之后,弯下腰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连连认错。
玄晔将许甜甜搂在怀里,眼神阴鸷,刚要发怒许甜甜便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无碍,瞧着你这般神色慌忙想来是有急事。”
不过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她又不是瓷做的娃娃。玄晔这般紧张,倒是叫旁人看了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那女子忽然跪在地上,许甜甜吓了一跳,往玄晔怀里退了一步。
“小女名唤柳雯雯,家中忽然遭遇了变故沦落如此下场,望夫人收留。”
许甜甜皱眉,她不是圣母。路上忽然来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拦了她的路,还要她收留。这地方想要害她的人多的是,倘若是就这么答应下来怕哪一天自己是怎么死的,她都不知道。
玄晔自是不会同意,沈一从怀里拿了些银子上前:“我家爷和夫人不便收留你,你拿了这钱去找个营生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去吧。”
柳雯雯看着沈一手上的钱摇了摇头,“夫人,我一女子在京城之中无依无靠,实在是走投无路,即便是今日我拿了这钱,我一女子又能做什么营生?夫人若是肯收留我,来世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
许甜甜看了一眼玄晔,虽然柳雯雯跪在地上,可是眸子里所流露出来的坚毅并不似寻常女子所有,她身上穿的这一身衣裳,想来也是一户大家小姐。
“看你这模样不是做丫鬟的料,你是哪里人?”
“民女徐州人氏,家父是个生意人,儿时念过几年私塾,原本是有些家底的,可去年徐州大旱,我一家老小边逃命至此,只是逃荒时遇上了土匪,我爹爹和娘亲被土匪所杀,我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劫。如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去处了。”
柳雯雯一面说时眼睛里的悲怆并不让人觉得是假话,许甜甜也是左右为难。随后看向玄晔,玄晔只是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便跟在我身后吧。待哪日你若是寻得了还有什么亲戚,想要离开也好。”
虽然这女子来路不明,可是在王府又在玄晔的眼皮子底下,若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怕也是不容易的。
柳雯雯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感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在许甜甜的院子里,许甜甜推开了西边的一间厢房,“这院子原本是杂物院,你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让人给你收拾院子,你暂时就先在这屋子里住着,我一会儿让人过来收拾一下。”
这屋子虽然说是放杂物的,可是所有的东西放的井井有条,并不让人觉得杂乱。
柳雯雯点了点头,“谢王妃。”如今能有个安家立命的去处已是万幸,她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还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只管去管家那里领了银子自己去置办便是,不用向我说。”
柳雯雯垂眉顺眼道:“是。”
玄晔放下了手里的棋,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许甜甜的手:“对了,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这些天两个人一直在各忙各的事情,待玄晔反应过来时距离许甜甜生产也就只有小半个月的光景了,倒也都是怪他一直忙于朝堂上的事情忽略了此事,好在眼下还来得及。
许甜甜揉了揉眉心,她对于这些事情素来都不大放在心上,可到底这是她来了这里之后第一个生辰,更何况他又是靖王妃,只怕即便是她不想要麻烦,那些宫里的规矩也容不得她缩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