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从父皇的议事殿出来回到东宫,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桌椅上还有刚擦洗完的水痕,他环顾殿内,洁净整齐,不染尘埃,而沈无闲身边放着洒扫工具,她却倚靠在殿内的柱子上睡着了,想必她刚刚为他打扫了宫殿。
李珩指使人把沈无闲送回偏殿休息。
沈无闲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睁开双眼,用了短暂的时间反应她这是身处何处,反应过来后,她抽了一口气道:“糟了,我的参鸡汤!”便下床急急忙忙往厨房赶。
陈珩刚看完几份密报,正欲差遣四六去办事,忽见屋外沈无闲的匆忙的身影,转而对四六无奈吩咐:“告诉她参鸡汤已经叫宫人煲好了。”
四六走后,陈珩不自觉的摩挲着手边的的棋子,陷入了沉思。
天下乱世,大胤四分五裂,本以陈国为尊,可是近年来陈王力气渐衰,诸国蠢蠢欲动,战争比以往频繁得多,蕞尔小国已被各大国吞并干净,东陆现剩有陈,齐,楚,魏,燕,赵,韩七国,前些年燕赵两国合纵连横灭了实力稍弱的韩国,齐楚两国的国君大胆任用新政大臣,变法革新,国力强盛,魏国与齐国交好,得到了不少扶持,唯有陈,骄傲自矜,上下孤立,固守自封,势力大不如前。
对他而言,这是非常不利的局面。
前些天他收到密信,暗桩报告岭南齐国有异动,报告给陈王后,陈珩决定就这几天的功夫亲自去一趟齐国。
打点好一切行装,不日出行。
偏殿里,沈无闲一如既往在练剑。
弯月下,矫健的身手,轻巧的身形,凌厉的剑法,绝美的面容,专注的表情。
落痕剑在她手中有如生命一般,银光暗隐,破风回月。
陈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把剑上,他站在门外静静看了好一会,才曲起修长洁白的手指,轻扣大门。
沈无闲陡然停止,警惕地看向来人,看到是陈珩,表情蓦然一松,行礼,“殿下,更深露重,何事前来?”
陈珩:“前些天收到了密报,这几日我要去齐国一趟,看看齐王在打什么主意。你准备一下,跟四六安排好我们出行的人手,还有留在国内的暗卫。”
沈无闲:“是。”
翌日,沈无闲与陈珩一行人便轻装简从出发了,沈无闲骑着马,陈珩坐在轿子里,身后是一队轻骑。
在路上行了几日,经过祁方镇时,陈珩决定重整休息。
陈珩和沈无闲在镇子里选好了一家客栈,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衣着简单高贵,小心的问着:“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陈珩道:“住店。”
小二道:“正好本店还有两间上房,您二位随我来。”
直到安顿好,沈无闲才轻扣陈珩的房门询问其他人等的去处,以及后事的安排。
一路上沈无闲骑马,陈珩坐轿,几乎没有交流的机会,沈无闲满腹的疑问无处道来。按说她一个侍卫,这样公然去问主子是很不恰当的。
奈何两个人一个自小在青门山长大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另一个被软禁十年身边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暗卫充当的仆人。
所以似乎也没人有不妥当的感觉。
正说着话,陈珩却忽然感到一股微弱而刻意隐藏的气息袭来,他看向沈无闲,她也是脸色一变,没有丝毫迟疑,拔剑就向窗外刺去,那人身形极其灵敏,见偷袭不成,快速躲过,凌空一翻,跃上房顶,沈无闲紧跟而上。
月夜下,落痕剑的光华愈盛。
多亏了沈无闲自下山以来就从未懈怠的修习剑法。使用落痕剑越来越得心应手,人剑合一,若不是这样,她今晚恐怕要吃苦头。
黑衣人轻功了得,剑法刁毒,招式眼花缭乱,步步紧逼。
两剑相撞甚至能迸发出火花。
真是个难缠的货色,沈无闲心里暗骂。
高手过招,一般都是快准,且狠。这人功夫不弱,除却刚开始那几招狠辣,之后却好像没有一击必胜,快速结果了她的性命的意思。当然了,他也没那个能快速结果了沈无闲的实力。但就是很烦,一直在纠缠。沈无闲可没那个心思陪他玩下去,定了定心神,手上陡然发力,一劈一挑,黑衣人手上的剑应声而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无闲破空而来的一剑已经朝他的面门而来。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条件反射拿手臂去挡,只听“当”的一声,落痕剑砍在了他的护腕上,还没等黑衣人得意,他恐怖的发现自己金刚不坏身经百战的护腕应声而裂,胳膊上登时血流如注。
黑衣人飞速后退,看向落痕剑的眼光都带了畏惧之色。
血色和银光交织闪烁在剑身上。
沈无闲势如破竹,黑衣人节节败落,眼看着自己无力招架,便立马调转了策略,飞速扔出来一把烟雾弹,瞬间房顶上浓烟滚滚,沈无闲害怕有毒,立马止住攻势捂住口鼻屏息,等烟雾散尽后黑衣人早就不知道逃哪去了。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陈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负手而立,看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
“还是让他逃了,可恨,本来可以抓住他好好问问的。”沈无闲有些失望。
“无妨,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的,日后还有机会。”陈珩道。
“殿下,你觉得那人为何而来,意欲何为?”
“那人方才见不能轻易地解决我们,转而与你纠缠不休,似乎有试探之意。”
“我也这么觉得。好像,不是为了来杀我们,而是特地来寻什么东西似的。”
说到这,沈无闲和李珩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她手里的落痕剑上。
沈无闲的脸色变得有点严肃,“我师父传给我这把剑的时候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这剑是青门宗开山立派的时候传下来的,叮嘱我千万别当了它。一路走来我从没告诉任何人这剑的来历。这段日子我时常拿这落痕剑练习,确实感觉到这剑不同寻常,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奥秘值得有人为此来截杀我们。”
陈珩想到了一些他以前听到的传闻,只是不知道真假,便也不好对沈无闲多说。
除此之外,他担心的是一路乔装打扮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又是谁知道他们一行人安顿在此的。
陈珩道:“咱们这一行太过张扬,只怕之后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无闲,你明日通知四六,往后分头行动,咱们恐还要在这里再待几日。”
第二天,艳阳高照,沈无闲按照约定好的暗号,在当地镇子里的一家酒楼里等待。酒楼很是繁华,人声噪杂,沈无闲耐心地嗑着瓜子等待。直至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普通的男子出现,对了暗号之后,沈无闲知道这就是四六易容后的摸样,上下打量一番,没有一丝违和的地方,活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种鬼斧神工的技术让沈无闲心里吃惊,陈珩麾下到底有多少能人异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