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父辈知道内情,滕柒然这三个字,其实一度成了这滕府上下的禁语,无人敢提,无人敢问,藏自心间,就怕一不小心戳到了滕老爷子的肺管子让他老人家神伤,被打发出去,只这突然从天而降的表小姐,总要是牵扯出当年那藏的极深的隐秘。
外头天已黑,父子四人端坐在一处,只听见外头又是一更京想起,烛光绰约微微颤颤拂在他们面上,面上都是一副沉寂之色,他们已经静默地坐在此处一个多时辰了。“父亲,当真要认下吗?”滕升终是最先开口略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又是长时间的寂静,只听那坐在最高位置的老人家面色寂寥,绵长的叹了一口气,略是有些生气的用力杵了杵手中的拐杖“认祖归宗,难道不是我等欠她的吗?怎么着,你想让她流落在外,你这般,对得起你早死的母亲和妹妹吗?”
见父亲曲解了他的意思,滕升忙解释道“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若真是认下了,当年事,总是要……”
当年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柒儿那日,也是他亲自送给那人的,那道见不得人疤,若真是揭开,可知那龃龉的蝇营狗苟,便是要被昭然在这世间。
老爷子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大儿子顾虑,可以想到,那孩子受的罪,和自己女儿的早亡,心头终是忍不下,他滕老一辈子,做人做事从来只要心安就好,唯独那次,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与他人手上,至她早亡,这件事让他悔恨莫及,就像是夜间潜伏的恶意,稍有不甚便化作伤人的梦魇恶爪,将他在夜间掐得直喘不过气。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那孩子吃尽苦头才到我身边,差点还死了,若是不还她身份,我总觉得对不起我滕家九泉,她,本就是我滕家独有的千金啊。”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都面有难色,滕府向来阳盛阴衰,他滕老爷子只生了滕柒染一个女儿,后来,他三个儿子三个宅子里头竟然却连一个女娃娃都未有过,一水全是带把的,一家子男儿再多也不觉得金贵,何况老爷子年轻时痛失爱女,更是对女娃娃最是偏爱,像如今,确实有个血脉相连的真千金从天而降,要真是不认,他们这些叔叔心中也是不忍的。
老爷子见他们心有松动,眼神又有些涣散,看着那绰绰闪闪的烛光似乎是又想起往事便是又喃喃道“想当年,柒儿还小,你们兄弟拉着她出门去玩,她若是摔上一跤,你们兄弟谁不心疼,你们可还记得?她生的那样美,却娇柔的想朵花,当年若不是为了这滕府,她何至于千里越她到了那地受苦!”
是了,四妹,他们一贯也是放在手心上宠着的,这还便是唤起了他们留在心里最深处那段年少时光,由是滕齐最觉得愧疚,想起是他小时候将妹妹摔落留疤,便觉得过意不去,咬了咬牙道“认下便认下吧,是我们对不起柒妹子的。”
滕升作为老大,长兄多年,做事沉稳,犹豫不决的总是常态,是以,又是他头一个跳出对着滕齐道“老二!要是有那般简单便好了!凭空出来的滕府千金!你当如何认!”
这话便又是将众人的思绪给组在了原地,滕齐见此,只是着急的直挠头,他一贯为人处事直道,没什么弯弯绕绕,现在又是陷入了个死循环。
滕老爷子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说话的滕叶问道“老三,你可有法子。”
老大犹忍,老二憨直,老三却是小聪明最足的,
老三滕叶见自己被点名,才慢悠悠的抬了抬头,笑盈盈道“不过是个名份问题,都是我滕家的孩子,记在谁家名下不都是我滕家的人。那便记在我名下也罢,便道是我家婆子年轻时生了,不小心丢了,如今便是找到了!反正我家那位心一贯善的,卿卿是个女娃娃,跟在她身后也贴心。”
此话一出,倒是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只要是正经记在他们滕家家谱上的,便就是滕家的千金,再看老三滕叶一副不甚轻松的模样,老二不免腹议,老三估计早就有了这打算,便是不说,非要等老爷子问,就是个腹黑笑面虎,白让他们点灯熬油了快两个时辰。
“老大,老二,你们看呢?”滕老爷子复又问道。
沉吟半晌的滕家老大忽然道“便记在我名下吧,我想断了跃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