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去了幻崖,并把这些花采了下来?他想起那张张魔鬼般的骷髅脸,不,他怎么能把这种花给采下来?
当里面的水声停下来,他把包拉好,放回原处,他以为葛建亮会从卫生间出来,但是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而且他听到了某种呻吟声,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建亮,怎么了?”
葛建亮并没有回答,他觉得事情不妙,用力撞开了门,却见葛建亮扭着身子,缩成了一团,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全身都是细密的汗水。迟子鸣伸出手触及他的身体时,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天,竟然如此滚烫。
“建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病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而葛建亮却拉住了他,喉咙咕哝了很久,才从嘴巴里挤出了两个字:“鸟——坡——”他像是费劲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迟子鸣不顾一切地扳开他像熟透的虾蛄一样蜷着的身体,眼睛渐渐瞪得很大,只见葛建亮的胸膛竟然冒着烟,像一块燃烧的烙铁一样火红火红,而这种火红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形状。
亡魂花的形状。
从胸膛,向头部与下身慢慢开裂。
小鲁见过很多种死亡,却没有见过这么古怪妖邪的死亡。
葛建亮就像一棵紫玉兰树,枝头上开满了硕大的花,不长叶。而跟紫玉兰树不同的是:这花不是开在枝头上,而是开在葛建亮的胸膛里,然后向四处延伸,花朵冲出他的血管,刺破他的肌肉与皮肤,然后兀自开放,那样子,却跟美没有任何关系,相反,是说不出地妖邪与恐怖。
亡魂花越来越饱满鲜艳,而葛建亮的身体却越来越干枯缩小,它们就像饿极了的野兽,拼命地汲取着葛建亮身体里的所有血液。迟子鸣步步往后退,原来,这是一种靠血液维生的邪花。
小鲁他们赶到的时候,亡魂花正是极盛时期,所以,在场所有的人都见证了这恐怖的一幕,个个呆若木鸡,手足无措。
不知谁喊了声,“快离开这个村子,死神真的复活了,吸血的亡魂花是死神亲手培育的爱花,视它如命啊。”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从旅馆里跑了出去,嘴里叫着“死神复活了,死神复活了——”,只留下小鲁一干人,还有迟子鸣、罗跛子、罗小凤、罗伊芙。
而令迟子鸣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旅馆内,死的都是房客,接二连三,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房客,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法医小江边戴上手套,边皱着眉头说:“我想起一种草,叫菟丝草,它缠绕于寄主植物之上,像吸血一样地把寄主的营养成分吸光,而且这种菟丝草的繁殖能力非常强,虽然没有叶子,但有感受器,可以感知由空气传播的化学物质,通过在空气中嗅到的气味来捕猎食物。我觉得,这种花跟菟丝草很相似,所不同与可怕的是,它会吸取动物的血液,并以此维生,花开得鲜美艳丽。这种花还真是没有见过。”
他的手伸到花前,想探个究竟,迟子鸣大喊:“不要去碰它。”
但是,小江的手已经碰上去了,立即,像是有一股很大的磁场吸着他的手,他的白手套瞬间变成了红色。大家都傻了眼,说时迟那时快,迟子鸣与小鲁奋力把他拉了出来。小江脸色惨白,脱掉了手套,只见手指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好恐怖的花。
“你没事吧?”
小江摇了摇头,“没什么,包扎一下就好了,小伤。”
小鲁转过身看着迟子鸣,“他是失踪之后,回来就这样死去的吗?还有,这些花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是的,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要进去洗个澡。我看他迟迟没出来,就叫他,听没反应就撞开了卫生间的门,想不到他就这样了。”
“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吗?”
迟子鸣摇了摇头,“我问了很多次,但是,他都避而不答,本来他说要洗完澡再告诉我的,可是——”
小鲁指了指地上扔着的脏衣服。“这是葛建亮脱下的吧?”
“是的,对了,他死之前还说了两个字:鸟坡,可能是个地方名,我对这里不熟悉。”
罗小凤想了想,“可能是幻崖旁边的一个山坡,我小时候去过,那里经常会有一些黑色的鸟聚在一起,大的,小的,非常多。后来我们都不敢去了,大人们不许我们去,都说那地方靠幻崖近,很危险,还说那里有豺狼魔鬼,会吃人的。”
“幻崖?是不是曾经有专家测定过的含有金属矿物质辐射的幻崖?”
罗小凤点了点头,“去那里的人不是精神错乱而死,就是疯了或傻了,除了——”她看了看迟子鸣,“他之外,不过他当时也在里面昏迷了,罗大伯跑过去把他拖出来的,否则,可能也——”
“噢,等下我们去鸟坡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奥妙在。”他停顿了一下,“葛建亮老婆的尸体在哪个房间?带我们过去看看。”
罗小凤点了点头,便带小鲁他们去钟丹的房间,却见房门是虚掩的,小凤边纳闷地自语,边推开房间,“奇怪,我明明锁上的。”
此时,她却呆在那里不动了,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别说尸体,连一只蚊子也没有,地面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扑向了窗口,那里本来写着一行血字,此时,却亮堂堂的,根本没有一个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鲁把房间从上到下都看个遍,实在没有看出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恐怖的死亡现场啊。
“钟女士的尸体明明在这里的啊,迟子鸣,我表妹罗伊芙,还有罗跛子大伯都看到了,她的死状跟夏逸民一模一样,而且,窗户上还写着几个血字。”
“血字?写着什么?”
“地狱的寒气——像什么,什么一样——”
“地狱的寒气像噩梦一样,追随着你们,谁都逃不过。”刚刚跟过来的迟子鸣接了话,“而且,还注了个名字,是英文名:Thanatos。”
“Thanatos?这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下,应该是死神塔纳托斯的英文名。”
“死神?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死神?她老公死得这么怪,她也死得很蹊跷,现在,尸体都没了,真离奇。”
一直跟在后面没接话的警察小赵对罗小凤问道:“对了,这个房间除了你有钥匙外,还有谁有钥匙?你确定上锁了吗?这锁看上去是完好的。”
迟子鸣指了指小赵站的位置,“我昨天来找葛建亮的时候,来过这里,没上锁,看到钟丹的尸体就在这个位置躺着。”
罗小凤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后来上锁的,觉得锁上安心点。这里所有的钥匙我都有一份,还有我叔叔有一份,他是这里的老板,每到夏天的时候忙起来,会请临时工的,他们也会有一份,但是,走的时候,钥匙都会拿回来的。”
“临时工是谁?固定的人吗?还有你叔叔在哪里?”
“有时忙不过来,罗跛子大伯会来帮忙的。我叔叔下半年去印度,他爱好古国的文化,爱好古董,所以,除了喜欢投资外,还十分喜欢到处旅游,所以,经常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影。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罗伊芙的爸爸,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给她了。对了,上次听她提过,她爸又去泰国了,在泰姬陵前给她打了个电话,叫她好好念书,毕业了带她一起去玩。”
“噢,原来是这样,那只有你,跟你在外国的叔叔,还有罗跛子有了?不,罗跛子应该是有过钥匙。”罗小凤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了扫周围,但是,没有看到罗跛子,难道他也回去了?
小鲁越想越纳闷,“这么个尸体,怎么会消失呢?而且这里处理得这么干净,为什么凶手要把尸体给带走呢?真是奇怪了,尸体有什么好藏的,又不是什么宝贝。”
“不,”小赵说,“我看搬走尸体的人并不一定是凶手。”
这时,迟子鸣缓缓地说:“小赵说的对,你们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也有把钥匙。”
“谁?”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迟子鸣一字一顿地说:“葛——建——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