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叹了口气,转而问起了他的名字。
慕容珏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答:“容珏。”
“哦。”
钟离月专心于脚下,稳步前行。
“那……家住何方?”话一出口,钟离月顿了顿脚步,暗自懊悔。
既是受伤在外,一来是无家可归,二来当是流浪之子。
慕容珏原本已经竖起汗毛戒心涌起,没一会儿却察觉到了她的懊悔,心里提起的石头沉沉落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编了个似真似假的故事:“我的家惨遭土匪掠夺虐杀,双亲皆亡,我一人逃跑至此……”
他的语气突然低落,“我已经……没有家了。”
钟离月的丹凤眼微微涣散,没有应答,或是安慰他。
她知道,他说的并不是真的。也许有真的部分在,那也是半真半假,也还是骗了她。
她虽然长时待在后院,被保护得很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愚蠢的。
她只是没想到,难得的善意和真诚竟得不到同等对待,心里微微失落而已。
罢了罢了,素未谋面,警惕些也情有可原,自己大方些就好了呀。
正在她在胡思乱想之际,慕容珏盯着她的后脑颅,久久都听不到她的声音,心下微微一凛。
是啊,本来就不愿救他,想必是聪慧的,如今这般,定是猜到他说谎了吧。
正待慕容珏想等会儿该何去何从之时,钟离月娇俏的嗓音却又荡在耳边。
“既是无家,那以后……来我家,做我弟弟如何?”
他狠狠愣住,木讷的脸微微扭曲,眼眶里蓄了热泪,却被他强行压下。
年少在外,他都是孤身一人,看着坚强,谁都不知他心里的渴求。
可如今有人懂得。
他收缩手臂,将脑袋压在她的后背上,属于女子温软的气息微微传来,是暖的。
他翘起嘴角,呢喃:“……好。”
钟离月并没有背他太久,只因钟离轻找到了她们俩。
“月月!”
听着父亲熟悉的声音,有些疲惫的钟离月喜出望外:“阿爹!我在这儿!”
钟离月激动不已,但却更加留心脚下。
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背后的小郎君受了重伤,颠簸不得。
慕容珏只更加收紧手臂。
昔日独来独往的他并不喜热闹,反而有些排斥。
钟离月只以为他怕生,轻声安慰:“莫怕莫怕,那是我阿爹,我跟你讲的糟老头子!”
全然不记得这小郎君不是普通的少年。
“嗯。”紧紧箍着的手并未放松分毫。
“月月!你在哪儿啊?”
钟离月使出吃奶的劲儿,抬手示意:“这儿!”
慕容珏微微抬起头盯着她的后脑颅。
啧,月月?倒是忘了问她的芳名了。
正待他要说话,钟离轻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钟离轻快步走过来,眉清目秀,肌肤白皙,行走间衣摆翻飞。
只是眉头紧皱,满心满眼都是担忧,除此之外,哪里像是糟老头子的模样?
慕容珏抽了抽眼角,“……”
看来,这姑娘虽聪慧,却也足够顽劣。
钟离轻接过钟离月背上的小郎君,轻声责备:“累不累?怎的不来找为父?”
钟离月松了松肩膀,“这不是知道你会找来嘛。”
忽的,钟离月只觉衣摆被紧紧拉着,她低头瞧了瞧,顺着那只瘦小的手臂往上,心里了然。
她放下捏着后背的手,去牵慕容珏。
“阿爹,小郎君的腿受了伤,你背他吧啊!”
钟离轻点头,将慕容珏一把提起,往后背一甩,瘦弱的小郎君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后背上。
慕容珏眉眼沉沉,眼眸阴狠,紧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