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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轮回

中年美妇望着年轻人消失的背影,转身的瞬间就碰上了藤原浩宇的警告意味甚浓的眼神,她轻轻的扬了扬嘴角,那并不是一个愉悦的弧度,“太太,您最好安分点,老爷要是插手了,这件事对您和少爷不是好事。”藤原浩宇说完话就转身离去。

藤原秋茗呆呆的望着院内,放空的眼神让人莫名的心痛。“浩宇,你说她怎么就不在了呢?我想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藤原浩宇不敢接茬,他自然知道老爷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的不深究只不过不想翻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老爷,人死不能复生。”藤原浩宇开口劝慰,递了一碗药出去。

“我不想吃,你记得吗,她第一次在树下跳舞,那是我第一次心动。只不过那时我骗了她。你知道吗,因为我知道她是谁,当时我就那么恶趣味。”藤原秋茗的语气无比温柔,藤原浩宇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不忍打断。

“老爷,您该吃药了,许多事您忘了吧。”藤原浩宇言语间有点着急,老爷无比脆弱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发慌。

“浩宇,其实我挺喜欢听你叫我少爷的,好像一切都没变的。你知道嘛,我经常骗她的,有一次我们约好了去爬山,走了几步路我就扭伤了脚,可是你知道嘛,其实我骗他的,我只不过昨天喝多了,没有什么精力爬山,随意找个借口推脱,却把她急坏了,一个人独自走那么远的路去求援,摔得一身的伤,从来都是个傻丫头。我怎么喜欢了个傻丫头呢。”藤原秋茗的语气里难得的宠溺,听的藤原浩宇内心无限感概,也许广济老爷当年真的是一语中的,少爷被困在原地数十年,虽然他已成家立业,已经从少爷成了老爷,但他的心仍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少爷,情深缘浅,您不要太执念了。”藤原浩宇开口劝慰。

“浩宇,是因为我总骗她,所以成了牧羊的小孩,说实话的资格都没有了。”藤原秋茗的口气过于凄苦,他剧烈的咳嗽,喷溅出点点血花……

藤原秋茗的身体恶化的很快,意识错乱的愈发明显,有时他拉着妻子的手,一遍遍的叫着诺诺,闻之令人心碎。家庭医生德川太郎直言不讳的指出他的情况并不乐观,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及心脏,但是牵动了旧伤,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让家人早做打算。

多年来藤原夫人与他的丈夫之间关系一直是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尴尬与平衡,连藤原夫人自己都没有意识面临生离死别时,她居然悲痛到难以自已。她愤恨他在弥留之际还在念着那个女人,那个她一生的阴影,一直挤在两人婚姻里的那个影子。可是多年的纠缠不休,她反而升腾出一些旁观者的心态,被她丈夫十年如一日的深情打动了,她甚至佩服起藤原秋茗的执念,羡慕起住在她心里的女人。

她葱白的手指拂过脸庞,愣愣的凝望着手指上微冷的湿意,“百合子“,她的丈夫迷迷糊糊中叫了她的名字,她甚至错愕的不知如何应答,只是愣愣的望着他。

“百合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你好好过下去,拓海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你的。”他断断续续的交代着。藤原夫人眼中蓄满了泪水,开口道:“藤原秋茗,我不要你离开我,你好好活着,不行吗。”藤原秋茗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无奈的说道:“天命不可违。哎,终究没有看到拓海的婚礼,哎。”

“父亲大人,我在,佳代子也来了。”藤原拓海慌忙的跪在父亲的床前,在他二十多年的父子关系中,父亲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冰冷的样子,童年时他无比期待骑在父亲的脖颈上,只是父亲总是严肃而疏离,渐渐磨灭了他内心的期许。

“拓海,你是藤原家的男人,要照顾好家人,也要照顾好藤原家的产业。”藤原秋茗的语调里难得的慈爱有加。藤原拓海失声痛哭,内心充满了难以言明的懊丧。

藤原秋茗示意让儿子靠过来,他已然无力举起手臂,他悠悠的开口道:“拓海,浩宇也是家人,你要奉养他终老。男子汉,不能落泪,以后家族的重担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你要明白,你挑起了一个家族的兴旺。”

藤原夫人闻言,怔愣在一旁,呆呆的不说话。藤原浩宇忍不住内心的悲怆,扑到床前,哽塞的喊着他,“老爷,老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吓我。”

“浩宇,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少爷。”藤原秋茗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许少年人的快慰恩仇。

藤原夫人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低声说道,“你们都下去,我有些话单独和秋茗讲,趁着他还清醒。”

众人陷在悲痛里,错愕着不肯离去,藤原夫人高声说道,“德川医生,我丈夫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德川太郎知他已然是强弩之末,深深的一点头。

藤原夫人强行屏退众人,藤原秋茗原本明亮的眼眸已然逐渐放空,飘飘忽忽的,眼眸内冷漠的情绪飘散的无影无踪。

“秋茗,我怨恨了你很多年,恨你的冷漠。恨你的虚伪。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你,可是直到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有什么理由怨恨你呢。你凭什么让拓海接替藤原家族的产业,让我找不到理由恨你!”

藤原秋茗已然无力回复,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秋茗,你为什么会同意拓海接替你的位置呢?”藤原夫人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他是个好孩子,放下吧,我放下了……”藤原秋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的回道。

藤原夫人的眼泪无声的盈满了整个眼眶,踌躇再三还是开了口,“秋茗,真的吗,你真的放下了吗,如果你放下了,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藤原秋茗却再也听不到了,他走了,走的安详无比,也许他听到了,也许他没有听到,总之结果都不会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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