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拓勋一贯呆在瑞士的舅舅家,甚少回美国,结果百年难得一遇的回来一次还碰上了平素里不怎么交往的大哥大姐,与这两人的关系,严格来说如果不是被母亲强压着客套寒暄,乔拓勋可以做到当作陌生人一样忽视掉,可是既然已经狭路相逢,只能只能是不咸不淡的叙着话。
大姐乔羽萱扬起豆蔻色的指甲,刻薄的说道:“这个姑娘看起来这么小,别是你拐带的未成年少女吧。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乔拓勋脸色一凛,已经过了三十年了,大哥大姐还站在卫道士的角度没完没了的指摘他,明里暗里的亏他,亏他母亲。本来这次回来,就是把自己的小青梅梁瑶从瑞士带回来,把小丫头片子定下来,梁瑶长了个可爱的娃娃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甚为讨喜,听见被人这样说,有点受挫的望向乔拓勋,乔拓勋不悦至极,这么多年为了让母亲的处境不必如此艰难,他已经很少出现在这里,对这两人的恶语相向,也是能忍则忍,只是今天这话说的未免过于难听,口气中难免带了些愤怒的情绪,“大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乔羽萱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满眼的鄙夷,轻哼一句,大哥乔羽箐轻笑一声,“出身不好的人,最怕别人提。”
乔拓勋刚想和两人正面刚上几句,一双雪白的柔荑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胳膊,笑着摇摇头,乔拓勋选择隐忍不言,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开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窒息,进屋的却不是乔拓勋的父母,而是小妹乔依依,小妹一身休闲装的打扮,元气满满的和每个人打着招呼,敏锐的嗅到刚刚又经历了一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大型翻车现场。
“瑶瑶,你这次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她亲热的拉着瑶瑶的手说着话,乔依依的也是有空就往舅舅家跑,与梁瑶早就相识,本就看出来二哥与她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看着样子是要定下来了,她拉着梁瑶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乔拓勋的脸色也和缓了几分,毕竟家宅不宁的事情,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赤裸裸的上演,也让他无比的挫败。
三个人冷冰冰的喝着茶,谁也不会愿意说话,电话铃声响起了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乔羽箐接起来,颇有些大家长的做派的开口说道:“乔公馆,您是哪里?”听了半晌,他一贯傲慢自大的脸上居然浮现出难得的惊慌失措,挂了电话,开口道:“爸爸出车祸了,送去圣玛丽教会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自然的分成了两个派系,梁瑶轻轻的牵着乔拓勋的手,无声的宽慰着他。乔拓勋眉头紧锁,有些无助的握紧她的手,和乔拓勋一贯亲厚的小妹乔依依坐在一旁,漂亮的杏核美眸红肿可怜,着急的盯着急救室的门口。
乔羽箐和乔羽萱焦虑的徘徊在走廊里,刻意的与其他人保持着不小的距离,不时的低低的耳语几句。
抱歉,你们去见最后一面吧。医生摊开手掌,宣布了一个颇为不幸的消息。乔拓勋蹭的冲了进去,母亲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柔美的脸庞上仍是风清云淡的表情,她的嘴唇无力的扯动着,妈妈,乔拓勋跪在床铺前,拉着梁瑶,开口说道:“妈咪,这是瑶瑶,我带过来给您看看。”乔亦言苍白的脸庞上染上了一抹惊喜的红晕,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赞许。“伯母,我是梁瑶,您叫我瑶瑶。”乔依依握住母亲修长而冰冷的手指,那个一贯优雅的女人,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神逐渐涣散放空,她低喃一句,带着一抹从未消失过的微笑离开了。
乔拓勋打起精神通知了舅舅,现下父亲乔瀚还在观察中,生死不明,母亲的身后事却刻不容缓。
“我母亲可是原配,难不成还和这个狐媚子的抗战夫妻葬在一起。”乔羽萱说话是一贯的尖酸刻薄。
乔拓勋对她隐忍数年,火气蹭的冒了上来,“抗战夫妻,你们这么长时间的吃喝都是我妈妈和我舅舅在供养着,要不你们哪里有机会穿华服,住豪宅。”
乔羽萱勃然大怒,尖声喊道:“看到没有,狐媚子的女人手段就是高明,不仅狐媚了父亲抛妻弃子,现在连家产都要一并拿走了,你们评评这个道理。”
在座的都是乔瀚多年来来往密切的朋友,对夫妻二人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坐在别人家家长里短的现场,不说些什么似乎也不好收场。冯睿其开口道:“夫妻这么多年,财产都是一起的了,不分你我。再说抗战夫妻也是形势所逼,不是……”,
“冯伯父,家里的有些紧要的私事您可能不知道,关键是乔家的财产可不能让来路不明的野种给霸占了。”乔羽萱红艳艳的嘴唇里吐出淬毒的狠话。
“大姐,您不能这样说二哥,现在我妈咪过世,父亲还在抢救,你这样说,未免太狠毒了些。”乔依依蹭的站起来,娇小的身体因为过于气愤而不停的抖动着。
“哼,恶毒,我爸养这个便宜儿子也养了有三十年了吧,怎么着,便宜儿子还要分一部分家产。”乔羽萱丹凤眼瞪圆了,疾言厉色的瞪着乔依依。
“你什么意思?”乔拓勋俊雅的脸庞已然愤怒的染满了赭红色,英挺的眉毛蹙在一起。
“哼,这会儿到学会装傻充楞了,晚了,今天当着各位叔伯的面,把这事说清楚。”乔羽萱的语调高耸而尖利,在座的人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就不是我爸爸的儿子,谁知道你那狐媚子的妈勾搭了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小野种,我爸也是被你那你妈迷得昏了头,便宜儿子也愿意帮人家养。我妈妈尸骨未寒,就忙不迭的另娶。”乔羽萱为自己的母亲愤愤不平多年,倒是捡着个合适的时机一吐为快,脸面什么的,不过眼云烟而已,挣到手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乔拓勋白皙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他不是没有对自己的身世有过怀疑,他童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这个角色,突然有一天,母亲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回来,然后所有人告诉他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这个小娃娃是他的妹妹。开心的感觉冲淡了小小的怀疑,平平顺顺的过了这么多年,原本小小的犹疑还是被人狠狠的揭开了,他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在座的人三缄其口,如此不体面的做法大家还能说些什么呢。
“乔拓勋,在场的人里就你没有资格提分家产的事情。”乔羽箐冷冷的开口道。
乔拓勋心乱如麻,开口说道:“你们都知道,是吗?藏到现在才说,我应该谢谢你们了。”
他扫过眼前或满脸得意洋洋或心虚不敢对望的人群,心如同遭遇寒风的霸凌,感觉到各色面具背后的嘲讽。
“胡乱说些什么,长辈的事情也是你们小辈随意嚼舌头的吗?!”乔亦辰沉冷的腔调开口稳住了现场的气氛。
“乔大小姐,你替你母亲不值,我能理解,不过今天讨论的是我妹妹的身后事,不是你父亲的吧,也和你父母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毫无牵连。”乔亦辰的脸上挂着些许笑意,却句句如刀。
“乔大公子,我看今天除了小勋和依依以外,别人也没有话语权来说财产分配的事吧。”乔亦辰火力全开,自然不是晚生后辈可以招架的了。
“乔伯伯,您说的不对吧,分的是我们继母和我父亲的财产,我们怎么没有话语权了。”乔羽箐冷声回道。
“哼,看来你们是对家产有误解呀,邱大状,您说您在场,也不出来说句话,平白的让我外甥受委屈。”乔亦辰悠悠的开口道。
站起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绅士,戴着一顶礼帽,别着黑色的领结,圆胖的脸透着精明能干,“关于财产分配,不论是乔女士还是乔先生都早立过遗嘱了。既然乔女士不幸身故,那我就宣布一下乔女士的遗嘱。”邱雨缓缓的开口。
遗嘱的内容倒也简洁,只说所有的财产由四子均分,只是涉及股权的部分,不允许分家,只允许了分红,乔女士花旗银行的保险柜,保险柜里的物品由乔拓勋先生个人继承。
乔拓勋错愕的接过邱雨递过来的钥匙,茫然的望向舅舅,乔亦辰拍拍他的手,开口道:“各位这出大戏散场了,各自请回吧。”本就呆的各自尴尬的宾客忙不迭的告辞,乔家姐弟倨傲的站在那里,乔亦辰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补充道:“二位还要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就先请走吧忘了跟你们说了,这处房产是我买下来的,送给我妹妹个人的。”乔亦辰的嘴如同杀人的刀,激的二人怒目相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甩下几句狠话散了场。
乔依依尴尬的站在原地,乔拓勋呆呆的站着,半晌冒出一句话:“我爸爸是谁?不会我妈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