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月饭店是南京城里名声赫赫的高档酒店,走法国田园风,在南京也算是独树一帜的去处,柒月餐厅的法餐做的也是极为出众,平素人来人往。然而今晚的柒月饭店却严阵以待,周遭围满了76号的特务,原本的住客和食客被驱赶一空,临近的几条街都被临时管制起来。
在昏暗的后门晃了两圈,黑瘦的男人扔给中等身材男人一支烟,迎着微凉的夜风,两人开始扯起了闲篇。
“今天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瘦脸男子吐出一口飘荡的烟圈。
“汪主席要和天皇特使团会面。”那人答道。
“呦,那就真怪了,那么多高级的会馆不去,怎么选了柒月饭店呀?”瘦脸男子狐疑道。
“听说是天皇特使提的要求,这天皇特使是个色鬼。”中等身材的男人叽咕着肥硕脸庞的小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寒潭渡酒店那事是真的了啦?”瘦脸男子原本无神的眼睛冒出了精光。
“我听说是真的,那特使把乔瀚给借口调开,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中等身材男子凑近瘦脸男子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
“呦,活该呀,听说姓乔的抛妻弃子,就为了攀上乔家这个高枝,看来只能吃了个哑巴亏了。”瘦脸男子嘿嘿一笑。
“那姓乔的度量哪是一般人可比的,听说那乔小姐本身就不干净,要不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和个二婚混在一起。”中等身材的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正所谓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瘦脸男子感慨了一句。
乔亦言挽着乔瀚的臂膀,停在温凉的夜风中等着检查,今天的安保规格较上次有增无减,来来回回的核验身份。
“小言,还好吗?”乔瀚盯着面色憔悴的妻子开口问道。
乔亦言抬起头应了句无妨,过于苍白的唇色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怯弱,手腕处缠了一圈极不协调的纱布。乔瀚轻轻的扫过那圈碍眼的纱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会场设置与上次不同,等级划分格外明确,乔瀚的职级不足以到达核心区域,他挽着妻子的手在外围区域闲晃。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遇上了军需一处副主任冯提莫,两人见自家太太的身姿消失在女宾区的万紫千红里,转头开始了叙话。
“听说这次舞会要求必须带家属,不知道是什么怪规定。”冯提莫率先开口,语气中颇为无奈。
“挟天子以令诸侯吧。”乔瀚和冯提莫是黄埔五期的同学,说起话来颇为直率。
“我看也是,和平大业如履薄冰呀,听说重庆那边对汪主席很不满派人暗杀了几次了。”冯提莫低声感慨着。
乔瀚做出禁言的手势,耳语道:“隔墙有耳。”一名身形笔挺的招待生,举着托盘在人群中穿行。
待人走远,乔瀚开口问道:“这天皇特使什么来路,这么霸道蛮横。”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起先安排的天皇特使不是这位,是拟任的外相高桥隆一,不知道为何,临出发才知道换成了这位。别看这人的年纪不大,在藤原家地位不低,但是风评不太好。”冯提莫低声回道。
“那天和他一起现身的女人是高桥隆一的妹妹?”乔瀚低声问道。
“是的,听说是这天皇特使非要带在身边的。”冯提莫回道。
“呦,两位说什么悄悄话呢?白皙斯文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吓我一跳,你们76号可是今天的主角,你怎么这么闲呀。”乔瀚看到76号情报处主任廖森梅,有些许的讶异。
“忙的是行动组,和我有什么干系,该喝酒喝酒,该跳舞跳舞。”廖森梅和两人碰了碰杯就一饮而尽,快慰至极。
“今天的安保好大的排面,还划个三六九等,我们倒成了凑人头的了。”乔瀚和他碰了碰杯,心情郁闷的说道。
廖森梅的脸色微微一遍,连摆摆手,说道:“不要在意啦,都是给皇军和汪主席办事,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有人办事可是尽心尽力的”,一道讥讽的语气横插一杠,乔瀚脸色一冷,望着迎面而来的文弱男子。
“呦,方主任大驾光临,倒也少见。”廖森梅率先开腔。
方晨刚刚升任了南京国民政府办公厅的主任,正是春风无限好的时候。
“方主任应该是在核心区,怎么纡尊降贵的到外面来了。”乔瀚反问了一句。
“乔参谋长这么尽心尽力,这会儿怎么和我装起傻来了。”方晨句句讥讽,乔瀚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
“方主任,这话说的,乔参谋长军旅之人,内务方面一头雾水,不像方主任这般通透不是。廖森梅忙开腔圆场。
乔瀚的脸色一沉,酒杯应声落地,“方晨,你什么意思呀?怎么着。”
“乔参谋长,连襟的感觉不错呀。”方晨白皙的脸庞写满了讥讽。
“方主任,不要说笑了。”廖森梅立刻开口劝阻。
乔瀚出手很快,方晨鼻血一下子迸溅出来,会场内骚动起来。方晨毫不示弱,也挥动起臂膀奋力的反抗,乔瀚军旅出身,身手敏捷非常人可比,方晨几次发力都扑了空,狼狈的向前栽倒,冯提莫见乔瀚下了狠手,忙去拦住乔瀚,廖森梅则一把扽起方晨,这等骚乱必然是不体面至极,二层核心区域的一众人等脸色晦暗的望着楼下。
藤原秋茗穿了件浅蓝色的西服,称的他年轻而充满活力,他负手站在二层的看台之上,一脸闲适的望着楼下。
川下松江低头耳语道:“藤原阁下,军旅之人对于某些事情还是颇为在意的,还请您稍微注意些言行比较好。”
藤原秋茗脸色一瞬间变得森然可怖,眼眸中透出怨毒之色,低声回道:“到底是谁动了谁的人,川下君心里不清楚嘛。”
乔亦言紧紧的靠在卫生间门板上,拼命克制着因为恐惧而抖动的身躯,直到外面响起聒噪嘈杂的连声抱怨,她理理自己的妆容,尽量泰然的走出卫生间。一路上走的发急,迎面撞到一个人的怀中,一瞬之间她就反应过来,“你放开我”,乔亦言低低的抗议着,试图从这个人的怀里挣扎出来。
“如果不放怎么样?”藤原秋茗轻佻的语气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耳畔,坏心眼的朝她敏感的耳垂吹着热气。
乔亦言低低的回道:“藤原先生,请您自重,请放开我吧,不要再给我丈夫增加不必要的困扰了。”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神采飞扬的样子颇为不同。
藤原秋茗一阵心烦,好心的放开她,乔亦言根本不敢直视,一心只想逃脱,藤原秋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乔亦言吃痛的低呼出声。
“诺诺,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藤原秋茗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眼眸中惊喜与热情瞬间化成了错愕,他开口说话,是那般的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