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睨之下,别说青羽先前口中的那口气还未呼出,脸色不由随之一僵不说,冷汗更是一下子就沁了出来……
而,这一头的寒山仙君,却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转而轻声笑着又道:“如此,也好。午时暑意正浓,确是也难为贤侄了些,去室内避避也好!”说完,手负于身后一个转身,倒是与青羽之前,缓步往着楼阁内缓步行了去。
青羽心中暗暗叫苦,脚下更是不敢怠慢半分,疾步上前引路,道:“仙君请!”
只是,就在侧身而过的刹那,青羽分明见着那仙君勾起一边的嘴角,轻轻淡淡地道了句:“有意思!”
原来,彼时的山道上,抗议无效的苏陌言,正被一脸坏笑的花汐叶,像拖死狗般,沿着蜿蜒而上的山道,囫囵撞着阶阶上拖,先前若是疼了,还有力气鬼吼鬼叫一通。可,这久了,除了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之外,若还能发出丁点的哼|哼声,就算他输……
山径上,师兄师姐闹得“愉快”,却委实苦了,将这一切瞥进眼里的青羽。
这一幕要是让远来做客的仙君瞧见了,误会了些什么都还算轻。若是,碰巧这仙君端看着仙姿卓然不凡,私下里却是个嘴碎的,对着旁人说道时,再加油添醋一般,那本门日常里就需修修补补,素来就不怎么凝实的面子里子,不还非得全数垮了去?!
而,就方才瞧着那仙君的反应,想来青羽极力遮掩的戏码,怕是早已入了仙君的眼……
时值午后,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撒下点点金光。竹影丛丛间,踏着天然的红砂石铺成小径,溯幽谷小溪而上,越过那气势雄伟的大瀑布,循着清润淙淙的山泉水,一路跌宕,是一处五叠瀑布。
瀑布旁的浅石上,正坐着两位对弈的男子,溅起的水雾只在阳光的照射下,于他们的周身现出一道道七色的彩虹,而滴水不沾。人在外既不见其人,又而不闻其声地,不用猜,也知此处定是被设了结界的。
执子者一身月牙白广陵长衫,一双凤眼紧盯着眼前棋盘,用玉簪绾起的一头乌发,至始都是那么的一丝不苟。只是,此刻那清逸脱尘面容却严肃异常,莹莹白子始终忽上忽下地悬于两指之间,似乎正为下子而踌躇不定。
此位每下一子,定要斟酌良久的执棋者,正是这太华仙门的现任掌门沐尘。他这边自是慎之又慎了,时间一久,却免不得要惹起对弈者的躁气来。
可,端看那对弈的白衣仙者,此刻不但并不着脑,反倒是神清气爽地支起颐半带戏谑,道:“往日里,让你陪着下一盘棋,却是百般推诿,万般不情愿。也不知今日里,竟是吹得哪阵风,倒是让你主动邀起我来了?!”
素有高岭之花之称的浅垠,一身白衣即便此刻半消遣着沐尘,仙颜却是不见染上半点笑意。一如画像上那般,除了拥有一副让人嫉妒的好相貌外,那千万年不变的冷脸,都让人忍不住怀疑,其实吧,这仙君莫不是面部神经早已坏死了个彻底?!
更别提,素日里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即便是弈棋,也往往是寻上个清冷僻静处,温起一壶清茶,摆上棋盘,自饮自弈。若是有人幸得见了,免不得赞叹一番:想来,这不拘言笑的浅垠仙君,就连这棋艺,也到了已深不可测的地步,只怕是再难逢着对手了。
但,这话若是让某些人听得去,免不得要呕血三升。比如:眼前的沐尘。
‘就浅垠这臭棋篓子,不但棋臭到让人匪夷所思,就连那棋品也是糟糕到无以复加。旁人下棋,输了便也输了,最多发几句牢骚话。’
‘这位的‘认输’方式却是要‘清丽脱俗’些:输了没当场掀桌,不是他老人家给你面子,而是纯粹觉着不解气。说不得,那暴脾气上来,棋子、棋盘,外加这一方下棋的清净地儿,他都给一起毁尸灭迹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跟浅垠仙君下棋,那纯粹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现在可知,为何他每下一子,都要慎之又慎了不?
为了将不自在更上升一个档次?!
……
喂喂喂,还有人性吗?这说的可还是人话?!
……
其实吧,这事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顾忌仙君那时而薄如蝉翼的面子:棋即要故意输,还不能做得太刻意。
免得一着不慎,让仙君他老人家既丢了面子,又输了棋,一通暴走,辣手之下,倒霉的还不是自家这片,好不容易长齐的竹林子嘛!?
于是乎,沐尘每下一子,还得同时推演上之后的五六七八步。
说穿了,这哪儿是下棋,分明是在找虐。
只是,以上这些弯弯绕绕,若是都让对面的浅垠给听了去,怕也免不得要呕血三十升。
这腹诽归腹诽,当话真到了沐尘的嘴边,却又成了另一番说辞:“我这不是敬仙君为长,怕您闲来无聊,陪着解解闷!再说了,一听有棋下,施展这空间折叠术,耗的又不是我的仙术法力。所以,与我也不曾亏些什么!”
“哼嗯——,没曾想你继了一派的掌门,这心眼儿却是越发的小了。虽说,若论年纪,本君确要小上你师父几许。勉强,也算是虚长你一辈。”
“所以?”
“若是,记得不错,别说一声世叔了,就连着‘前辈’都未曾听你叫过一声吧。若不然,现在便叫声叔叔、爷爷来听听?”
浅垠仙君把|玩着手中莹润的黑子,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道。
“……”
听得此话,沐尘不由嘴角一|抽,就连捏着棋子的手也顿时一僵,心道:‘果然,臭不要脸起来,也能做到如此的清丽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