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艳阳当空,各色商铺林立的大街上,早已人声鼎沸,人潮如织。时值饭点之际,食档、酒楼、食肆纷纷开门迎客,引得室内屋外香味四溢。长街之上,贩夫走卒往来穿梭,游走于人群之间,贩卖着各式简易的吃食。
“三叔|嫂,也给我包几块芙蓉糕!”
“好咧!”
杂货铺子前的街面上,被称为三叔|嫂的婆子,喜滋滋地应承着,手脚麻利地拿起一旁的鲜荷叶,熟练地帮客人从萝里挑上数块芙蓉糕盛上。
今日里,这婆子也是来得早,运气不错,占了这路口的好位置。这不,未及多时,出门时,还满满登登的两大萝芙蓉糕,转眼已是去了大半。
见着生意不错,这三叔|嫂的心思,不免也活络了起来。正寻思着,过会儿子,收了摊得了空,自己啊,也去这长街的各色摊档上,逛上一逛。这一出神,但觉眼前又是人影一晃,不及抬头,就听得那身前之人,道:“三叔|嫂,来两块芙蓉糕!”
话语出口,伴着两声清脆的声响,两枚钱币,已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婆子的小钱篓子里。
“行,芙蓉糕两块,您可拿好了!”
翠生生的荷叶上,盛着的是,两块浑|圆软糯的芙蓉糕。荷叶旁的一侧,是三叔|嫂,那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笑脸。
举目四望,只见这一溜长街上,不论是那叫卖还是叫买的,也不管做的是那大生意还是小买卖,都如同这近处心情不错的三叔|嫂一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俨然是,一派华年安定祥和之象。
“苏陌言,你给我站住!”
那啥,这人一多一扎堆吧,免不得有时、偶有,会冒出一两声的不和谐来……
虽说,这一声突来的爆呵,让各自忙碌的众人心头不由跟着一怔。
三叔|嫂也是被惊得一哆嗦,正忧心着:‘不会那么巧,又来了吧?!……’这眼皮就那么凑巧地突突跳了起来,连带着手中那被递到半空的芙蓉糕,也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
嗯嗯,除此之外呢,总得来说这一偶之地,还是那啥,挺安定祥和的……是吧!?
(你可闭嘴吧!)
(码字的:好,我闭嘴,我闭嘴……)
“哎哎哎,疼疼疼,我说你倒是看着点啊,可撞死我了!”
“啊,我的花瓶啊……”
“鸡蛋,我的鸡蛋那,哎呦…..”
“抱歉哈!”
“借过,麻烦让一让,借过……”
伴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嘈杂与慌乱,有清亮的少年声,如风一般从街头传了过来。
“天哪,这儿消停还才没两天,敢情那小祖宗是又来了呀!”
三叔|嫂口中连连哀叫着,方才神经质地弹跳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已是连人带萝,避到了杂货铺子的长廊下。而,原本的摊档前,只徒留下那不明就里的食客,依旧伸着手,一脸懵逼着。
“砰……”
“哎呦,额地乖乖——”
就在三叔婆缩头遮眼的刹那,那懵逼的食客只觉眼前一花,人已被带得往后跌在了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
前面,已经跑出老远的蓝衣少年,听得身后的动静,吐了吐舌,颇为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
“苏陌言,我告诉你,你既然有胆子做出事儿来,就别跑!给我站住!”
带着这熟悉的句式,嘈杂的长街头,蹿出了一条火红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着绯红衣裙的豆蔻少女。
此时,少女不光嗓门拔高了八度,就连那原本清丽好看的脸,也阴沉的可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挡我者死”地腾腾杀气。
而,这绯衣姑娘口中的“苏陌言”,不是别个,正是方才将三叔婆摊档前的那食客,撞了个正着的水蓝色长袍少年。
“切…..是我被驴踢了?还是你被墙碾了?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了?!我说:你四不四傻啊?!”
别跑?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好吧!
别说,苏陌言本就没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绯衣少女的这一声,更如同助燃剂,即便是此刻街市拥塞,也阻不住他卯足了劲儿往人堆里扎。可如此一来,却是害得人群骚乱,弄起一番鸡飞狗跳来。
临了,这苏陌言还不忘拔高音量,挑衅地往后掷了句:“有本事,你别追呀!臭丫头!”
此话一出口,总免不得,惹来那绯衣少女一阵暴怒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激励啊!即使,不上来报以一顿老拳,那至少也得爆一下粗口吧?
可,让人没万想到的是,绯衣姑娘还真乖乖地停了下来。瞧着那模样,颇有些言出法随的意思。只是,为了脸面,免不得喘着粗气的同时,跳着脚也得来上一句:“苏陌言,你——你有种!”
姑娘这是真听话,不追了?
怎么可能!
只不过是,方才从一路山上追下来,跑太急,有些喘,乘着此刻手撑着膝盖,喘口粗气,歇一会儿……
“我,我就,就不信,还,还真治不了你。”
“吱、吱、吱、吱、吱……”
绯衣少女正弯腰喘着气,这肩头不知何时,却是跳上了一只,系着白色大氅,人立而起的白毛松鼠来。一双乌溜溜地大眼,见着人群里,那水蓝色的身影,顿时急得一阵吱哇乱叫,方要窜上地面,却冷不丁被人扯住背毛,一把拽在了手里。一阵吱吱乱叫中,重又被狠狠地塞回了原先的布袋里。
只是,这白毛松鼠又岂是个老实的?
绯衣少女方吐出一口气,那白色的小脑袋又从布袋口露了出来。少女此时已缓过来不少,可依旧有些青白的脸色,显然没好看到哪儿去。见着人群里,已越跑越远的苏陌言,当下却也是急了。
虽说,人还有些蔫,但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下一秒,只见这姑娘只手叉腰,倒竖起柳眉,右手中握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长鞭,指着苏陌言的方向,猛地提溜起一口气来:“苏陌言,你可竖起耳朵给本姑娘听好了,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站住,待会儿就休怪我不留颜面……”
这一声气势十足的“河东狮吼”,显然效果也极佳——直震得人耳朵疼。
“吱吱吱吱……”
而,原本被塞回口袋的那只白毛松鼠,也来凑了回热闹。不但,重又跃上了少女的肩头,那胖乎乎的脸蛋更是忽地往边上一扯,露出两颗亮闪闪的大板牙。抓起一团黑色细线的同款肉嘟嘟的前爪,在吱吱叫唤声中,气势十足地猛然往前一指,摆出了与自己主人同款不好惹的架势。
“好,我停,停……你个鬼啊!听小爷一句劝,别输出全靠吼,真要有本事,也等逮住小爷再说!哦,对了,临了,再赠你一句:很多时候,脸面啊……它就是个屁……”苏陌言掏了掏耳朵道。
虽说,先前免不得被那姑娘的爆吼,弄得心中一震。但,他苏陌言是谁?笑话,他岂是那一吓就腿的软脚虾?若不然,今天从一开始,也不会又闹这一出了。
至于,另一头的绯衣少女,自也不是好相与的:“给你面子,你不要是吧?!好,很好,非常好!接下来,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吱吱吱,吱吱吱……”同样,被苏陌言激得暴跳如雷的白毛松鼠。
只不过,在见着自家主人微一侧腰,长|腿轻巧地一踢一挑,手上便多了样的东西后,不仅暴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就连嘴角也扬了起来,还不忘阴测测地眯起了那双乌溜溜的双眼,似乎很享受也很期待接下来的那一幕。
绯衣少女拽着手中新得的“利器”,嘴上也没闲着。樱|唇微启间,却真是从“一”开始,数起了数。可别说,还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这一头,听着声响一路左突右闪,拼命逃窜的苏陌言,虽说样子狼狈了些,却也是个吃不得亏的:“切,我还五、六、七、八、九、十呢!要数数那还不容易?!”
这嘴上说完了,还不忘回头给做了个鬼脸,甭管身后那位看不看得见吧,也只图心中一舒坦。
只是,苏陌言这一通疯跑,身旁可就“精彩”了。“砰”、“哗啦啦”、“咔”、“滴溜溜”各种“配乐”,它也没断过。特别是,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哀嚎:闻声,声声入耳;闻词,乃是句句扎心;且,扎的竟是旁人的心…..
“二……”
“吱…..”
也不知是这绯衣少女数得忒慢,还是前的这一位跑得太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陌言已是顺道撞翻了一二个摊子,三四个路人,打烂了五六七八|九十样东西……
可……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还用问吗?自然是身后那目露凶光、紧|咬着不放、穿红衣的凶丫头喽!!!
打烂的东西找谁赔?!
——还用问嘛?当然还是那个凶丫头咯!!!
能怪他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所以,前面的各方苦主,不管你是要赔钱,还是讨说法,请自动排队找那红衣的凶丫头——花汐叶。
不过,苏陌言脑补的热闹场面是没出现,原本还摩节接踵,拥塞到让人迈不开步的街市,瞬时就被整出了一条,可供数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康庄大道。
原来,这“三”之一字,还未从花汐叶的口中溢出,街市上乱哄哄的人群,它突然就炸了……
二息过后,那街面上的人,都如同先前的三叔|嫂那般,齐刷刷地紧贴上了左右街巷两侧的墙面。
俗话说得好: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高光的街中央,一头一尾,同样立着我自岿然不动的两人。一阵清风吹过,却又带起长街两头蓝红白三色衣襟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