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苍穹低垂,一轮圆月独留空中,月色幽然,为本就寂寥的夜色,再添了几分清冷。
白日里明丽沉静的忘忧谷,在这沉沉微蒙的夜色下,除了夜灵花,那犹如碗口般大的白色花朵,还应月而放,散发着星点莹光外,谷口中其余各处,皆被茂密的林木细草,遮盖得严严实实。
夜灵花莹白的花朵,先是零星散落,犹如暗夜中的星辰,引着人不断往谷中深入的同时,变得也亦发密集起来,渐渐地,终于半谷之地的屋舍前,织就成了一幅纯白的花毯。
清风微拂,带起纯白花瓣无数,就连这半空中,似也被氤氲上了夜灵花的香气。人若入其中,花香之气沾襟久久不散。
只是,今晚原本清甜的空气中,少了以往沁人心脾的纯粹,多了一丝阴冷数分诡异。除了清甜,那抢入鼻腔的,多半是带有铁锈之气的腥甜之味。
循着月色低头细看,连汇聚于莹白花瓣上的露珠,竟也不知在何时,被掺染上了丝丝的血红之色。
且,越是往谷中深入,这一点一滴的血红之色亦发浓重。花丛或成片成片的倾倒,或被狠狠的踩入泥地之中,且皆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暗红……
花丛中的房舍,不见透出半点光亮。月色朦胧下,只见外进的屋舍毁塌了大半,就是那勉强挺立着的半堵墙面,也犹如筛子般,凌|乱地布满了孔洞。坍塌的墙垣瓦砾中,还散乱的夹杂着数具残尸。
往里,是连接着前后两进的花圃小院。此时,院中由数人才能合抱的紫檀花树,被连拦腰折断。
二进的厢房门前,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背门而立。“噗”的一声,前一瞬尚算从容清丽的秀颜,此刻却被不敢置信的惊诧替代。经过方才连番恶斗,依旧一尘不染的衣裙,也在这一刻,被透体刀刃所带出的血红之色,逐渐晕染。
月色的阴影中,不等女子惊骇地睁大眼睛,将身后之人看清楚,伴着又一声“噗”的闷响,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带着满蓬的鲜血,被再次利落地抽|出。
“哼嗯——”
月色下,鲜红血液顺着手中的兵刃滴答而下,在见着地上女子,因着失去所有生气,而逐渐变得灰白的眼眸,来人冰冷的眼中,却似染上了一丝“不过如此”的轻蔑和厌恶。
此时,除了习惯性地勾了起一边的嘴角外,阴影中的人面色一如来时一般,看不出一丝变化。
只有,当目光移至女子死前,那依旧不甘地向前努力伸着的手,以及手不甘地伸向之处时,来人那双冰冷眼的中,才又多夹杂上了一丝唏嘘之色。
而,女子所指之处乃是,一只正在微微晃动着的婴儿床。
“咿——呀——咿——呀——”
黑暗中的小床|上,正睁着咕溜溜的大眼睛婴孩儿,正有滋有味地吃着自己手指。偶尔,自我品评的“咿咿呀呀”一番。
此刻,见着摇篮上方,突然出现的模糊人影,顿时又觉着先前还味道甚好的手指,再也不香了。如同往日里一般,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人影所吸引了去。同时,还不忘兴奋地舞动起肉嘟嘟的手脚,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嗬,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