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道上慢悠悠地行驶,晃得人昏昏欲睡。陈淼自王诗书上车后就闭目养神,而原本身体虚弱、精神不佳的王诗书却不知为何硬是撑着不肯好好躺下休息,深邃的墨瞳直直盯着面前的少年。
王诗书的视线太过灼热,没一会少年就被盯得不自在了,忍不住开口:“王老爷?”
还在愣神中的王诗书:“……”
少年又唤了一声:“王老爷?”
王诗书回神:“嗯?”
少年撇撇嘴,问:“王老爷为啥总盯着我的脸看啊?”
王诗书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着少年那张是似曾相识的脸出神了,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解释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孩子,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少年答:“小子叫陈邺,是师傅唯一的徒弟。”
“陈邺。”王诗书咀嚼着这两个字,再问,“你可认识陈小雨?”
陈天晴眨了眨眼,天真地问道:“陈小雨是谁?”
王诗书目光移向了一直不做声的陈淼。
陈淼正闭眼靠在车壁上毫无反应。
王诗书苦笑:“是我苦苦寻找了十三年的人,你长得跟她有几分相像。”
少年忍不住追问:“为什么要找?她是您的什么人呢?”
“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说完王诗书疲惫地躺在软塌上合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苦涩,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现在却不是说的时候。
陈天晴乌黑的瞳仁滴溜溜地转,目光在王诗书和陈淼二人身上扫来扫去,两人都闭着眼,也不知睡没睡着,没有可说话的人了,他只好从矮榻下取出一本厚厚的医书自顾专研起来。
片刻后,陈淼闭合的双眸缓缓睁开,复杂的目光落在王诗书身上。
车夫驾着马车进入了一处田庄,没多久一辆外观一模一样的马车离开别庄前往距离苏城最近的疗养圣地温泉山庄。
当马车出现在田庄门口时,正在附近茶寮内喝茶的两个男子立刻结账起身,小心跟在马车后面。
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又有数辆马车进出这处田庄,离开田庄的马车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王家
“废物!”王夫人怒目圆睁,随手将茶杯狠狠地砸向面前跪地的男人。
血水混着茶水沿着额角淌下模糊了眼睛,男人垂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连一辆马车都能跟丢,成事不足的废物!还跪在这里干嘛,还不给我去找,找不到别来见我!”王夫人声色俱厉、面目狰狞,丝毫没有往日在人前端庄贤淑的模样。
“小的这就去找老爷。”男人仓皇失起身,顾不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夺门而出,跑出老远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翠儿走了两步到王夫人身边,轻声安慰道:“夫人不必着急,老爷现在终日昏睡,全靠陈大夫掉着一口气,就算脱离了我们的掌控想必也坏不了我们事。”
翠儿的安慰并没有让王夫人轻松多少,她余怒未消,恨声道:“怕只怕我们小瞧了那个陈大夫,他今日带走老爷恐怕并不简单。”
翠儿道:“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江湖郎中,到了苏城除了来我们王家就整天窝在客栈里,可见在苏城也没有什么朋友,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跟您做对的?”
王夫人依然不放心:“再派人去好好查查他的来历。另外,管家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翠儿想了想:“通常各地的商铺每月向总家汇报一次经营状况,但是这个月安西那边却送了两次信函过来,除此之外女婢没有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
“去查一查安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是。”
忠义村
许凌平静地看着身上的纱布被一层层揭下,露出里面开始结痂的皮肉。
“伤口结痂会发痒,再痒你也得忍着不能挠,否则伤口很容易就会裂开,为了治好你这一身的伤也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好药。欠你一条绿衣蛇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池风一边拆纱布一边说道。
许凌道:“一条小蛇哪里比得上池叔叔的救命之恩,不知池叔叔还需要那些药材,等许凌伤好了一定想方设法替您找到。”
池叔笑:“行啊,不枉我耗费珍惜药材救你。”
“池叔叔,小夫子的伤怎么样了,纱布拆了吗?”门外的玉瑾等得着急,隔着门大声问道。
池风好笑道:“拆了拆了,伤口恢复的很好,你去烧些热水来给你家小夫子净身用。”
“好嘞。”玉瑾欢快地跑了。
你家小夫子?许凌咋一听这几个字,面色微窘,他什么时候成玉瑾家的了?
池风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许凌:“许凌,你说玉瑾那小丫头怎么对你这么上心呢?天天跑来看你不说,还端茶倒水喂你吃饭喝药,忙得不亦乐乎,伺候她爹娘也不见得有这么尽心吧?”
许凌心头微热,小心措辞道:“或许……她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又可怜我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吧。”
“啧啧,我看着她长大的,怎么没发现她原来如此热心肠,还是说她只对你热心?”池风啧啧称奇,好笑地看着许凌渐渐泛红的耳根。
一向冷静自持、淡定从容的少年难得的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窘迫样,池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房门被从外面敲响,传来玉瑾清脆的声音:“热水来了,小夫子、池叔叔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什么事情让池叔叔那么高兴啊?是小夫子的伤痊愈了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许凌内心悄然滋生,甜甜的暖暖的又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