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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出茅庐

公元660年,漱玉与雪鸳携石宝镜降世。恰逢上一任凡世工作者意外负伤,漱玉和雪鸳只得在出生第九日,便开始领取凡世任务。

当时大雪真人尚未痊愈,却执意同去。族长只道:“皆是定数”,并未阻拦。

于是一众四人同奔天口。半路上,雪鸳停住,道:“若按常例,从天山入凡世,此时怕是硝烟四起。自西入京,需得数月,未见得能顺利到长安。大雪真人急于救你女儿我有办法。”

叶真人和大雪真人都愣住了,漱玉却知道雪鸳是看了他们的石宝镜,才有此一言。大雪真人虚弱地问:“什么办法?”

雪鸳卖关子:“你先答我一问,我便告知予你。你明知与凡人生子有损你寿命过半,为何执意如此?”

大雪真人笑答:“池応坻一日,凡世已历一载。你这个年纪,在凡世已有九岁。等你再长大一些,以后你就会明白,百千年来生命若不曾有所希冀,不过如天山之雪散尽无痕罢了。”

雪鸳的法子漱玉也知道。族长曾用他自己的石宝镜给他们演示,如何窥视石宝镜的记录。其中有一段记忆,关于池応坻的另外一个天池出口。

但时隔年代久远,此时难说是否那一条路仍行得通,更不用说去往那处天口的路上会遇到怎样的变迁。

没想到雪鸳当机立断:“为完成你的希冀,我愿带你去时局稳定的白头天口一试。”

这时叶真人说道:“雪鸳说的可是京师东方的白头天池?”

雪鸳答:“正是,我在阅览石宝镜之时,看到便记下了。如果凭印象摸索过去,十之八九能找到。”

叶真人道:“我在凡世去过白头山,加上我对路径的熟悉该有十分把握。”

二位真人也就罢了,雪鸳的任务是要同漱玉一同从天山入凡世,援救南坡林中奄奄一息的灵兽黑鹳和金雕。无论如何,这才是他们入凡世要做成的第一件事。

当时的漱玉并不十分理解三人做法。

漱玉提出自己可以从天山出,这样既能完成任务,又成全了大雪真人的希冀。

叶真人有些不放心,然而漱玉说破此时处境:“正如大雪真人所言,此地一日凡世一年。既然要挽救性命与水火,便没有太多时间供大家详加分辨。”

众人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面是大雪真人的女儿急需雪牡续命,另一面天山南坡林中奄奄一息的灵兽黑鹳和金雕也是耽误不得。

叶真人只得将临时想到的入世禁忌和要点,一股脑告知漱玉。

“天口有上古巨兽把持,需得将石宝镜悬于头顶方能平安出入。”随后叶真人将较小一块石宝镜交予漱玉,千叮咛万嘱咐:“面对巨兽一定要将真气聚敛在你自己的石宝镜上。只要让巨兽以为你是石头而非人兽,悄然与之擦肩方能顺利放行。”

当时的漱玉也是初生牛犊不不怕虎,拿了宝贝小石头就跑。真到天山口,那巨兽着实吓他一跳。漱玉顺着大自己百倍的巨兽向天口张望,远远透进来一束日光。此处洞口的光与池応坻的石岩光亮不同,漱玉使劲吸一口气,似能感受到更薄更清透的能量流进身体。然而当他按照叶真人所传之法奔向天口,却发现巨兽并不把他当个石头,而是把他当成食物。

此刻不容半分犹豫,漱玉已然顾不得真气秘术。他聚敛全身能量到脚腿部位,一门心思向那流光处疾行。

也是仗着自己身小体轻,弹跳敏捷,漱玉几次拼了命从巨兽嘴边向外扑腾。距离如此之近,漱玉甚至可以看清这巨兽的火鳞墨须、犬牙交错。漱玉拼尽气力,最后蹬着巨兽的鼻毛弹出数里,终于融进那束日光而去。

等待漱玉的,并非如前人记忆中那般优雅地倚光入世。九死一生逃出天口的他,满身是水,水又结成了冰。漱玉顺着记忆中任务的方向行进,然而他全身裹着厚重的冰层,无法控制风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每一个部件。天山的风雪忽而大了起来,漱玉被刮进一片树林,日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身上。漱玉想着既然有光,身上的冰雪早晚会化掉的。他透过包裹他的冰罩看着此间林子坐等。周围没有黑鹳,也没有金雕,什么喘气的活物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漱玉眼前出现一名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见到八岁的小娃娃是又惊又喜,又是用药铲又是用呵气,终于给漱玉解了冻。然后给他几颗丹药。漱玉服下后顿觉全身气脉舒活。

老爷爷问:“小娃娃,你姓甚名谁?爹娘安在?”

“我叫漱玉,大人让我在此处找黑鹳和金雕,他们去了很远的另一处地方。此时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鸟,此时我连自己该去哪换身衣裳都还不知道呢。”漱玉扯起自己身上半湿结霜的领子,答道。

这白胡子老头听了漱玉的话,似乎更加高兴,道:“你找什么我药王庄都能给你找着,只要你往后给我当孙子,你要什么有什么。”

漱玉初来凡世,受到很大的打击,脑中反复回旋着族长那声叹息“皆是定数”。眼前的老爷爷喜气洋洋不像是坏人,他也便认下了这个爷爷。

老头高兴得手舞足蹈,二人一同往南坡山下行走。半途遇到正在训鸟的老王,漱玉便迈不动脚步,老爷爷也随之停住。老王见状,道:“药王老爷今日竟出天山这般早,不采药改看小人遛鸟还是头一回。”

药王爷爷欢天喜地地凑上前去,指着漱玉说:“看见这孩子没有,这是我孙子孙漱玉。他要找黑鹳和金雕。”

老王道:“您老是绝世神医,您孙子要的当真也是绝世物件。黑鹳和金雕这一年我只见过一回,就在南坡距此不远处。不过这两种是鸟中翘楚,一眨眼工夫就飞不见了。世道不太平,鸟也不好卖。我呀,也是没心思再添那般新鸟了。就等眼下这几只孵蛋,再寻出路换银子。”

老王训那鸟,漱玉在石宝镜中见过,是邮雀。这鸟特别通人性,但是得从小养,不然飞走了谁也捉不住它。

漱玉在池応坻的时候就想要一只了。身为异族孤身在凡世行走,若有此飞物探路岂非方便。

药王爷爷见漱玉喜欢,便许了老王银子当订金,说是等再下小鸟给药王庄个信。二人不再耽搁,起身准备向老王所指黑鹳和金雕处寻去。

老王收了订金,叫住二人问:“您二位怎知那黑鹳和金雕今日还在南坡那处。如若没有,岂非在这苍茫雪地上白费工夫。”

漱玉道:“那两只鸟向我家大人求救过,说是在南坡被青砖盖在地下。我家大人无瑕顾及,又恐二鸟性命堪忧,便叫我来解救这两条生灵。”

老王看了看漱玉,再看看孙药王,道:“药王老爷一家确非凡类,想我老王遛鸟十几年,竟未听闻过鸟向人求救的叫声。罢了,若是南坡青砖困住的鸟,那二位问我算是问对了人,我便带二位去那逮鸟的陷阱一看罢。”

说着,三人同行。漱玉问:“既是鸟种翘楚,如何逮得住?”

老王道:“确是不好逮,多亏我家有世代相传的捕鸟机关,不算什么机密,也不怕告诉公子。便是在大雪过后,找一处厚实没有遮蔽物的雪地挖洞,洞呈四方形,正是大青砖能盖住的大小。挖好后将青砖立于洞边上,在青砖对面插一根细木棍。然后用另外一根扁木棍抵在青砖和立棍中间,力道要恰到好处,重则立棍易折,轻则扁木棍易掉落。取细绳,上端拴在这根扁棍中部,下端拴另一条细棍。绳长为细棍垂到洞口处长短。将青砖、木棍都置放稳当,在洞口的细棍和雪面之间每隔一段,放一根扁棍。最后压着三段扁棍,轻轻放一片伊犁弓鱼。那些个肉食的鸟被大雪封住都饿坏了,飞在空中见雪地里有血肉便落在机关上。扁棍撑不住它,连带着青砖就给盖住,困在陷阱里了。”

三人说着,竟真找到了两只困在陷阱的灵兽。

漱玉将青砖揭开,两只鸟抢着说感谢的话。原来这两只鸟从空中飞过,同时看到雪地中的鱼肉,便争相俯冲下来。没想到一起给拍在了老王祖传的鸟洞里。

漱玉明明听得那两只灵兽发出的声音是“叽叽耶耶”,却愣是听懂了它二鸟表达的每一句意思。漱玉歪头看了看药王爷爷和老王,二人无所事事的样子,该是只听懂了二鸟在“叽叽耶耶”。

如此,漱玉便不好跟两只灵兽直接说话。毕竟他要保守族中秘密。两只鸟说个没完,不知道这任务算不算完成,他又不好直接离开。便蹲在地上研究其陷阱来。

漱玉将洞内的木棍一根一根捡出来,放在雪面上。本来搭在洞口的扁棍已经给这两只大鸟给压折了,一截棍上还插着一片带血的伊犁弓鱼。

漱玉刚将鱼棍放下,那金雕“耶”的一声抓起鱼肉飞离半里地,然后露出它犀利凸起的尖嘴,旁若无鸟地准备开动大餐。

这一举动可把黑鹳给气坏了。它飞将过去,眼看一场大战在即。

漱玉说时迟那时快,将青砖砸在鱼肉上。那金雕吓得扑腾飞起,鱼肉霎时被陷在雪地里。

黑鹳见状,只道:“恩人今日救我,本不该跟恩人再添烦恼。但这金雕欺鸟太甚,不跟它争个高下难解本鸟心头恨。”

金雕道:“到嘴边的鱼肉,不吃难道等着要渡劫耶。你我皆是灵兽,不害生灵。眼看着有块冷鲜肉,不如我们分而食之。我吃剩下留一半给你,不,让我再吃一口,剩下全给你。恩人行行好,帮鸟帮到底。让我俩分了那块肉。您下回,在天山,只要唤一声老雕,我立马飞您面前,听您差遣。”

黑鹳作好开战姿势道:“我叽叽个呸,凭什么你先吃一口,凭什么本鸟吃你剩下的。”

二鸟争个不休,漱玉眼看若置之不管,自己下一次任务恐怕便是救援其中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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