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和雪鸳领下凡世的第一个任务——救援天山南坡林中奄奄一息的两只灵兽。中途雪鸳打定主意,为助大雪真人的女儿不从天山入世。
性命攸关,漱玉只得独自赶赴任务,却被困于天山顶。他拼尽全力,幸得药王爷爷和老王相助,终于将黑鹳和金雕从青砖下解救出来。
重获自由的两只灵兽比被困前更饿了。二鸟抢夺冷鲜肉争个不休,漱玉此时已将陷阱中的棍子全部捡出在雪地上。
为避免二兽相争伤及性命,漱玉眼皮一紧,计上心头。
他远离孙药王和老王两人,凑到二兽跟前,低声说:“今日我给你们做主,一定让你二位心服口服。”
金雕道:“恩人打算让谁心服,让谁口服?”
漱玉低声道:“你们听我的,待会儿背对着我,谁也不许偷看。你二位一鸟报一个数,数到一百然后转头。先转头的算它输,肉不归它。你们数到一百一起回头,谁先吃到肉就算口服。当然了,没吃到肉的鸟也不算亏,我有让它心服的礼物。”
黑鹳道:“恩人有什么礼物?”
漱玉道:“口服不如心服,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嘿嘿。咱们有言在先,我既已救下你二位性命,便是你们的恩人。日后无论如何,莫忘我是你恩人。”
二鸟皆道:“那是自然。自此便认下恩人。”
说罢,漱玉将二鸟又推远了些。让它们开始报数。自己回身捡回青砖、鱼肉,然后把陷阱重新安置好。
漱玉将青砖立于洞边上,对面插上较高的一根木棍。然后把拴着细绳的扁木棍抵在砖和立棍中间,下面栓着另一根细棍。
他没有按照老王的祖传机关设置这处陷阱,而是将细绳从扁木棍中部,移到三分之一处。然后在下面的细棍上,龙摆尾地摆上还够长的木棍。最后将那片带孔的鱼片,轻稳地放在龙摆尾的木棍摊上。木棍摊的一头对着两只灵兽。
此刻那俩鸟你一言我一语,还在报数。“二十六”“三十六”“你这傻鸟,你该说二十七。”“你才是傻鸟,像你那么数法得数到渡劫去。”“玩赖当心恩人算你输,到多少了?三十七?”“四十七”……
漱玉置放好机关,回头朝药王爷爷和老王做个不要声张的手势,随即携二人藏到不远处的雪堆后,悄悄观察两只鸟的动向。
“老王,你捉住这大鸟,打算如何处置?”漱玉跟老王耳语道。
老王压低声音爽朗地说:“公子是极聪明的人,我不瞒公子。这俩鸟都是食肉的,若是养在小人家里,小人倾家荡产也养不起。抓到这样的猛禽,一般是困住了,先找买主。若有那些个贵族老爷想要养,我就给逮出来卖喽。”
“若没人买呢?”漱玉问。
“要没死就给放生。半月前还真有贵族姥爷的昆仑奴来问过,是谁小人可不能说。小人当时一口回绝。一来,大雪封山月余,小人这陷阱本来是打算闲置的。二来,天山脚下兵荒马乱的,鸟怕是到不了京师,就得给吓死。”老王道。
“你放心,今日这两只,绝对是吓不死的品种。”漱玉自信地说道。
“公子是打算把这两只鸟送予小人?”老王惊讶地问。
漱玉低声道:“是也不是。这逮鸟的机关本就是你设在此处,逮住了鸟自然该归你。今日我来只是不愿你这机关伤其性命。既然你能为这鸟儿寻得到好去处,我自然为这鸟儿高兴。”
此时两只灵兽已经三下五除二,数到一百。
黑鹳先转过身来,已然看到置肉所在。此时金雕转身一半,直接用它尖利的鹰嘴,猛地向黑鹳眼珠啄去。
黑鹳见状不好,赶紧闭眼向后躲闪一步。凭这一步之遥,金雕扎起翅膀,迈开雄赳赳的步子,向鱼肉猛扑。黑鹳当即反应过来,也扑棱翅膀追上来。
“啪!”
黑鹳眼看金雕又一次被青砖给拍在了洞里,这一次它看到了陷阱逮鸟的全过程。原来,漱玉特意改装了本来牢靠的机关,金雕刚落上去,根本站不稳,就给陷下去了。
正跑在陷阱边的黑鹳,被吓得怔了一下,随即大叫:“叽叽个嘿,恩人的礼物老鹳收了。真是让人心服啊。叽叽个嘿嘿嘿。大唐果然藏龙卧虎,老鹳我脑子在这地界不够用,我走也。”
说着朝吐蕃方向飞远了。
孙药王领着新认的孙子在天山救罢黑鹳和金雕,一路下山边跟采药的学生打招呼、收药材,边教漱玉药理。漱玉边学边问,孙药王见这小男娃对制方配药颇有天赋,愈发欢喜。爷孙二人相谈甚欢,月余才抵达长安北郊的药王庄。
当时的漱玉对宅院大小没有概念。池応坻深不可测,边际难寻。漱玉就只知道,像脉望洞天大小的石室,墙面码放着很多宝石器,如此般空间是该睡觉的地方。
药王是修道之人,目空纳万物,心中无所求。
一路上,凡遇天色渐晚,孙药王不是带漱玉在道观打坐至天明,便是由学生请到家中打坐到天明。当然药王爷爷是不强求漱玉如何睡觉的,还让学生专为漱玉加床被褥。怎奈漱玉以为凡人睡觉就当打坐,便也入乡随俗,盘着腿睡过这几十个夜晚。
漱玉随药王进到药王庄,只觉得自己进了一片围着栅栏的山间农田。田里有一四合院,便是医病和住人的地方。
漱玉跟着药王爷爷走在各样生长茂盛的药材之间,终于进得门厅。此时叶真人正半闭眼坐在门厅边,似有所思,静待药王归来。
药王一见叶真人,便拉着漱玉的手上前道:“你来得正好,这是我孙子孙漱玉。以后我不在了,找我孙子治病也是一样的。”
叶真人见到漱玉先是一愣,正欲说些什么。听药王的介绍再是一愣。
稍后,叶真人从袖中取出一味药材交予药王:“此株雪牡乃是大雪真人托我,务必交予孙师长手上。不日便会有人来接我那小侄女,还望孙师长为小侄女的病早作周全。大雪真人如今还在调养身体,临行让我带话,日后定要亲自携千金赠予孙师长表达感激。”
药王接过雪牡,左端详右端详,喜上眉梢:“二位真人实乃高人,此味药材有续命奇效,能采到它是福气一场。大雪真人不便再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现今你们拿得出雪牡入药,对我老头子来说已经是比千金还重的谢礼了。”
说罢嘱咐漱玉自己在院里玩,然后顾自捧着那株雪牡去药房炮制去了。
叶真人拉住漱玉,又惊又喜:“你可让我好找。”
原来,叶真人和大雪真人的石宝镜,由于表面裂痕泄漏能量,在修复时只得去掉一部分,因而显得比刚降世的石宝镜更小。叶真人离别漱玉时,想当然将更小块的石宝镜交予他。
其后叶真人一行三人来到白头天口。叶真人本来想靠障眼法,把雪鸳夹在两位真人之间带出天口。没成想三人中,唯有雪鸳可以聚敛真气到石宝镜上。此时叶真人发觉失误,连忙用窥视之术寻漱玉下落,想传音给他。然而寻遍整个池応坻竟未找到漱玉。殊不知当时的漱玉已从天山入世,正在天池外跟冰雪较量。叶真人当时心中甚是不安。为节约时间,到长安后他先是忙着安顿下大雪真人与雪鸳,然后只身赶来送雪牡给药王,打算之后奔天山找漱玉。
漱玉也将自己如何从巨兽口中逃生,如何狼狈入世,幸而遇见药王爷爷认亲的经历一五一十交待给叶真人。叶真人听得是表情变幻莫测,直感叹漱玉虽年纪尚浅,确是山人族中千秋万载闻所未闻的一奇人。
聊罢,叶真人将漱玉的石宝镜与较小那块换了过来。并告之漱玉:“我此行还有在终南山修建道观的任务,地点离药王庄不远。大雪真人办完长安的事,便会来道观助我。有事可到此地寻我们。”
而后九年,漱玉随药王爷爷去过多处地方,辨识人间药理,谙世事,阅世人。却从未找寻叶真人,或是大雪真人,或是雪鸳谋面。
入世的死里逃生,以及其后的经事历练,让漱玉对石宝镜所载过往记忆有了新的领悟。他渐渐知晓,为何大雪真人即便搭上半条性命,也要保全她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