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第一次在凡世用成凌云移空之术，还未及他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他已经从天山天口到达北京别墅的天台。本来，他还来得及运化阴阳，在落地的一刻，使体内冲气为和、归于常态。谁知离地百米处，雪漾已经好端端地站在天台，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漱玉心下一惊，收功早了一步。亏得他自幼弹跳功夫好，从数十米高处“砰”一声跳到屋顶。
在雪漾看来，漱玉就像是从半空忽而出现，然后梦幻般凌空降落在自己面前一样。
她在天台上大呼小叫，一定要让漱玉再落一次。
“正打算去接你。”漱玉有些尴尬地问：“你怎么进的家门？”
“你新请的管家认识我，我按门铃她就迎我进来了。”雪漾说：“你别打岔，你再落一遍。来之前Leaf和Snow就跟我说了，你这次回池応坻一定会学瞬移的招式，还让我到时候跟他们讲讲你练得怎么样呢。”
“你看见了就得了，没什么好讲的。”漱玉避开凌云移空的话题：“管家前年刚换的，她怎么能认识你呢？”
“她确实没见过我，但是她天天给你擦桌子，你桌上就摆了一张照片，搁谁能认不出来那是我呐。”雪漾说到这似乎有点羞涩，也转移了话题：“上飞机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Leaf就跟我说一准你在池応坻学秘术耽误工夫，接不上我了。”
她随着漱玉下楼，漱玉回卧房换衣服，她就站在门口接着说：“Leaf不是算出来的，是猜出来的。他说你们有个能折腾的老者，研究出来的瞬移技术特别不好成，估计你一时半会儿是学不成。还嘱咐我得记好回家的路。不过呢，我倒是很高兴自己能比你先到家一步，看到你落地那招，真是看得我心痒痒。要不咱俩比比，是你的瞬移快，还是我的轻功快吧。”
漱玉按下房间的呼叫按钮，一个及人高的扫地机器人一会儿便到了门口，后边跟着管家。漱玉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机器人抱着的桶里，然后跟管家手语比划了一句话：
以后别随便让人进家门。
说完便摆摆手，管家带着机器人离开了。
待雪漾熟门熟路地进漱玉卧房坐下，发现桌上自己的照片不见了。她笑着盯漱玉看了一会儿，发现漱玉脸上似乎泛起红晕来。
“你路上热了吧，流这么多汗，脸都红了。”说完便离开卧房，临关门前又说了一句：“我给你带了礼物，放在门厅，你休息好下来看吧。”
漱玉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脸红着，而且脸越来越热。
“一定是路上冻的。”漱玉自欺欺人地说。他把刚放在抽屉里的雪漾照片拿出来，夹在书里。然后洗个澡，上床打坐。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漱玉对着镜子修整一番，直到自己忍不住对着镜子夸了一句：“多精致的帅小哥哥。”于是出了门，下楼到门厅去。
雪漾正在厨房包一种类似粽子的食品。
“今天是元宵节，又不是端午节，怎么还包上粽子了？”漱玉问，他接着又问：“怎么是你包，你刚回来也该歇歇，这些事让管家去弄就好了。”
“她做得哪有我好吃，再说教她做还不如我自己做方便呐。你这管家连话都听不清楚。我是找她来着，我问她都把蔬菜瓜果放在哪了，问了好几遍。没想到她告诉我是在后院大棚里现吃现摘的。”雪漾挤出一个微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你这宅院住得是越来越像药王庄了啊，前院种药草，后院种蔬果，就差在家里炼丹了。你这哪里有点花园别墅的气派。”
“特意找了个耳朵不好的管家，省得烦。就说今天落地这事，如果是上个管家，又要吓得跑上天台问个半天。”漱玉怕雪漾再跟他比轻功，忙又说：“你几十年不回来，园子里的花没人看，还不如种些蔬果。”
雪漾看了他一眼：“今年你种这些蔬果算是派上用场了，可以再多种些。从这几天疫情的情况看。从咱们别墅区出去买菜就更不方便了。”
漱玉还不知道疫情的事，2019年12月他做飞机去的池応坻，回来已经跨年了。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雪漾的菜已经做好。各式希腊菜肴摆上餐桌。漱玉给雪漾和自己先各盛一碗汤，然后拿起一个还烫手的小粽子，剥好放在雪漾盘里。
雪漾不着急吃饭，她先打开电视机，传来立体的女声：“……全国累计确诊31161例，新增确诊3143例，累计死亡病例636例。请做好防护……”
漱玉没有想到这次的疫情如此严重，他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一万通未接来电，一万条未读消息。
药王庄工作群里，有人刚发了视频，漱玉点开来，气势汹汹的声音随即响起。
“只要还有一粒米，不往人多地方挤。只要还有一根葱，不往菜市场里冲。只要还有一口气，待在家里守阵地。我在家，我骄傲，我为祖国省口罩……”
在确认了药王庄药业还在正常运转后，漱玉没有长舒一口气。
他心里还悬着一块更大的石头。合作的妇幼医院的陈院长，迟迟未回复消息。
这时，雪漾往漱玉口中喂了一口吃的。漱玉咬下去，唇齿间酸甜软糯，顿觉一股海风般清爽的香气在口中弥散开来。他看看桌上的几样，烤面包、黄瓜酸乳酪、豌豆泥、小粽子、豆子汤……没有一样像是这样味道的。
“给我吃的什么？”漱玉看了雪漾一眼，发现他剥的小粽子她还没有吃。
雪漾一指盘中的小粽子：“就是这个，希腊的粽子是用葡萄叶包着吃的，你连叶子一起吃就是清甜的味道。”
漱玉把雪漾盘中的小粽子馅也吃了，说：“还是带叶子好吃。我也有礼物送你，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雪漾佯装生气地说：“哼哼！你连我送你的礼物都没看呢，还想着带我出门。你知道现在北京城有多空旷么，怕是你想去的地方都关门大吉呐。我从机场回家这一路，该开的店都没开。”
漱玉问：“你送我的礼物不是这一桌子的菜么？”
雪漾白了漱玉一眼。这时漱玉才发现门边墙脚，有一支比自己还高的鸟笼立在那，煞是显眼。鸟笼蓝顶白栅栏，雕梁画柱都是希腊建筑的样式，在笼子门上还有一颗宝石，蓝白相间，是个眼睛样的图案。
“你是忘了吗？自从九万里……我就再没养过鸟。”漱玉奇怪地问。
“你不是总问我这些年都在国外学了些什么吗？”雪漾神秘地说。
漱玉说：“你学的希腊菜不错。你还学了托运和拼装鸟笼子？”
雪漾得意地说：“我不告诉你。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吃完饭，漱玉开车带雪漾去了妇幼医院。漱玉刷医院内部的门禁卡，直接带雪漾进到一间家庭式私人病房。二人站在育儿室门口。
透过玻璃门，雪漾看到一个婴儿和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在里面。女人正抱起婴儿床中的宝宝，准备喂奶。门口的诊疗本上，写着婴儿信息。
孙漱玉，男。
“你带我来这干嘛？”雪漾忍不住问。
“过去你总说，你想有个山人族的孩子。今天，我就要送你这个孩子。”
雪漾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悲，半晌她说：“谁跟谁的孩子？”
“你跟我的，之前我取过你不少的卵子。因为对于，不用你本人生娃的技术，我没有十足把握。这些年来我试了很多次没有成功，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
雪漾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要哭了。
“这个叫孙漱玉的小男娃，是我儿子，是吗？”雪漾问。
漱玉不再解释，只点点头。
雪漾觉得这一刻自己本来应该很高兴，这不正是千百年来，自己时常期待的么。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心里特别想杀了孙漱玉。不，不是襁褓中的孙漱玉，是眼前这个满口歪理邪说的男人。
“为什么孩子取跟你一样的名字？”雪漾问。
“为了身份证。你也知道，我身份证是1960年生人，你看我像60岁的人吗？”漱玉回答道：“而且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孩子先在国内上两年学，留个学籍。然后给他办护照，把他送出国留学，让大雪和老叶陪着孩子念书，大雪一准乐意。这样我就能用2020年出生的身份证了。再过个二十年出头，你就可以直接以华侨的身份跟我结婚。大个几十岁的姐弟恋，现在民政局是不管的。这样你就可以出现在咱家户口本上……”
雪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商场全关着，家里婴儿用品全都没有！你送个孩子给我，你让我拿什么养！”
电梯口“叮”了一下。
电梯门开。全身罩在手术服中的男人，朝二人跑来。等他离得近了，雪漾发现他戴着两层医用口罩，手里还拿着一打口罩。
“陈院长，你可让我好找。”漱玉也看到了这人。
“我说祖宗啊，护士说有人不戴口罩直接进到这来，我就猜是你。”陈院长说着，把一打口罩分两份，分别递给漱玉和雪漾，说：“我们院现在不戴口罩是不让进的，你有门禁卡，工作人员不好拦你。但是戴上它，对，戴着口罩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功德。”
陈院长见二人将将口罩戴好，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听说他们是来领孩子走的，似乎又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带二人办理出院手续，顺便还附赠了衣服奶瓶尿不湿等等。看样子是巴不得二人赶紧把这姓孙的小婴儿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