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厅堂尽显气派,除了很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董摆设外,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数迎面的墙上那一幅张牙舞爪的巨幅猛虎图。猛虎图前是足足高出三级台阶的主位,正中摆放着一张极有气势的太师椅,太师椅前则摆放着大桌案,这样的摆设布置颇有几分像金銮宝殿中皇帝的宝座,既显示了主人的威风又暗示着其对权力的向往。厅堂左右两侧各排放有五张座椅,坐椅旁均各有摆放东西的小茶几,这里就是“圣隐山庄”接待客人的大厅。
天刚蒙蒙亮,平常的这个时候大厅内根本就没有人,此时,却有一个人正皱紧眉头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向来从容不迫的关胥圣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明白的问题正端坐着思考,这时候用如坐针毡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隐藏了七八年的秘密似乎不再是秘密,这令关胥圣十分不安,他是从八年前开始修习这种功夫的,虽然一开始他也曾经犹豫过,但修炼后发觉自己功力猛增,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能让自己强大,用什么手段都好,他只在乎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脑海中细细思索一番后,关胥圣确定与自己交手的那个年轻人根本就素不相识,那他为何会出现在山庄内呢?百思不得其解的关胥圣转而想起那个抢走自己猎物的人。那个人身材瘦小,单看背影既像未发育的少年又像小姑娘。对了,那个人曾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虽然他脸上蒙着黑布,但那眼光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对了,他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否则他与那年轻人是一伙的,但两个人一个蒙面另一个却没有,关胥圣苦苦思索着。这么瘦小的身形,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武林人物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人物,就连女子也没有身形这么瘦小的。难道不是武林中人?不可能,那身手绝对不是初出江湖的人就拥有的,虽然没有正式交手,但看那身轻功至少也与自己一样有几十年的功力。不过回过头来一想,那与自己交手的少年看来也就二十出头,功力同样不亚于自己,要是能吸收他的阳气那可比吸收几十个不会武功的还要好。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关胥圣也没有忘记他修炼的邪功,真是已经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了。
“哎呀,你整晚没回南院我还以为你上哪个狐狸精窝里去了。”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艳瑶也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惜岁月不饶人,比起那些风华正茂的女子来说总是差了一大截,这几年关胥圣夜宿南院的日子越来越少,这令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其实这几年来关胥圣完全沉迷于练功中,心里根本就容不下其他的人了。抬起头来,关胥圣见艳瑶领着关立地和关圆月走了进来。
“爹又没有出庄去,他一定是在北院练功,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关立地向来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他一向都是帮着他说话的。
关圆月蹦跳着走到关胥圣跟前撒娇道:“爹,你练完功也不回南院,你不知道圆月在等着你吗?”
对于关圆月,关胥圣向来比较疼爱,不只是因为她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女儿,还因为她的美貌,这几年来她更出落得亭亭玉立,对于她关胥圣早就有一番打算,这个女儿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为他增强势力拉拢高人,所以他也就更宠爱她了。
“回南院,说不定你爹比较想回西院呢?”艳瑶意有所指的讽刺道。
一听这话,关胥圣恼怒地说:“好了,我也就当初喝醉酒走错了房门错了那么一次,你何必每次都提这个呢?”
“是啊,就错了一次,就有了初一那贱丫头。”艳瑶对那一晚一直耿耿于怀。
“初一!对了,就是初一!那个身形、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她。”关胥圣震惊万分,震惊过后阴霾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关初一竟会有如此高强的身手。
关胥圣心中思量着:这肯定与师傅白知秋留下的东西有关,好厉害的女娃儿,十三岁就有这样的身手,而且还是自学而成的,真是个好苗子。不过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无论是谁,都不能再让她活在这世界上了。
板起脸来,关胥圣大声喝道:“好了,别再啰嗦了,全都出去!”
见关胥圣真发脾气,艳瑶也不敢做声,关立地更不敢开口。
“也包括我吗?”关圆月一脸的难过。
见到宝贝女儿眼眶红了,关胥圣缓下了脸色:“圆月乖,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好好想想,你先跟你娘回去,爹忙完了就过去看你。”
见关胥圣轻声安慰,关圆月才噘着小嘴不情愿地点头答应后。和关立地挽着艳瑶离去。
是她,竟然是她!关胥圣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虽然他根本不把关初一放在眼里,可是一想到关初一只依靠白知秋的遗物就能修得如此成果,他更想得到那些东西了。说起来都是关初一太滑头,也怪自己太心软,虽然不久后他请苗疆高人医治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下蛊,但因为那时候他就开始练功了,由于太过投入,也就没有闲工夫去管她们,当初就应该一剑就让这对母女归西天,挖地三尺相信也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到。只不过,从不出门的关初一竟与外人有勾结,这点真让关胥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是杀机已起,关胥圣决定要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白雪覆盖着一切,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皎洁的月牙儿焕发出特别的光亮撒在雪地上,折射的光芒照亮了大地,让人感觉不到黑夜的来临,依稀光影中,大松树下伫立着一双人儿。
寒墨比起当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那俊俏的外貌比起五年前有增无减,这几年的江湖历练他不仅闯出了天地,闯出了名气,更为自己增加了几分成熟,现在的他说是万人迷也不为过,江湖上的朋友给他起了个外号“逍遥郎君”。
关初一也不再是五年前那小女娃,她已经初具少女的身形,只是特别的瘦弱,看起来很单薄,如果不是一身女装,单看身形还真是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随着年岁的增长,关初一脸上的黑点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只是每个小黑点都比过去大了那么一点点,依旧布满了她的脸,乍看之下还真有点吓人。她似乎有意无意收敛着自己的光芒,只是不经意间一瞥那目光如炬十分锐利,偶尔还闪过冷冷的杀气与狠劲。
两个人伫立在大松树下,望着眼前这棵依然青翠的参天大数,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初遇的情形。
寒墨嘴角泛着笑容,他很庆幸,庆幸茫茫人海中能与她相遇,转过身来凝视着身边的人儿,他的眼里心里尽是欲言又止的柔情。自嘲地一笑,寒墨暗暗嘲笑自己,江湖上多少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对他情根深重,可惜他的心里眼里没有其他的大小美女,只有那张虽然布满小黑点但却显露出傲气与倔强的小脸时刻烙在心间。
关初一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但她感觉到寒墨射过来的灼热眼光,这让她不禁忐忑不安,如果说几年前她是完全无知,那现在已经十三岁的她多少也明白点,不少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都许配了人家,大部分等十五岁及笄后就择日完婚了。
“初一妹妹。”借着月光,不经意间寒墨发现了关初一耳根以及后面脖颈处似乎有红晕,这是好现象,他不由得在心里偷着乐。
“寒墨,不要浪费你的时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沉吟了半晌,关初一在内心挣扎了许久,考虑用怎么样的言辞才最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最后她只能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说明自己的内心,虽然她见到寒墨一听这话立即沉下了脸,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我能处理好一切的。只是以后与人交手你要多加小心,我不会再待在‘圣隐山庄’了,受伤的话你要就近找人医治,你自求多福吧。”
“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寒墨感觉自己的心一凉,难道这几年他对她的爱她还感觉不到吗?
关初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特别的难受,拒绝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难过?不,不行,关初一告诉自己不能心软:“那时候只是一句戏言,你又何必当真呢?再说,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可是说如果你没人要,但是现在说你江湖上最受女子欢迎的人也不为过,你何必一直与我纠缠不休呢?”
“不要用这些借口敷衍我,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寒墨一针见血,一句话问得关初一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关初一才挤出一句话:“你这么好的条件实在不需要强迫我这丑陋的女子当你的娘子。”
沉吟了一下后,寒墨摇了摇头:“初一,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永远都那么自信,你不可能因为外表的原因而退却的,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你……”关初一脚一跺转身背对着寒墨,她实在不忍心也说不出口,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根本就不相信婚姻,更不相信一辈子的承诺?
眼前那瘦小的身影伫立在风雪中,仿佛一支迎着凛冽风雪绽放的梅花,看似纤弱实则坚强,寒墨走上前去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你不能拒绝我关心你陪伴你,我早就已经将你当成是生命中的另一半,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也会接受我的。”
没有回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过了许久,关初一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的。从你七岁那年第一次相遇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长大,现在你也不过十三岁,我本来就打算继续等下去的。”寒墨笑容中有着无尽的宠爱以及一丝淡淡的无奈。
关初一沉默不语,片刻后她只能是一声叹息。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脸上均露出了陶醉的神色,他们都在享受着难得的亲昵,汲取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银白色的天地间只遗留下一片寂静。
有动静!寒墨和关初一同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望向了远方,北风呼啸而来似乎与刚才有点不同,空气中刹那间似乎弥漫着很强烈的杀气,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
又是飞上了大松树,寒墨想起来觉得太凑巧了,他低头往下俯视,正好瞧见关初一心领神会地向上仰望,不约而同两个人相视一笑。
来了!关初一面对着松树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似乎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片片雪花,完全不理会其他的。
十个身穿连着帽子的黑色斗篷的人再加上关胥圣,十一个人将关初一围在中间。关胥圣就这么若有所思地站着,他站在院子中,望着松树下白茫茫中的那一抹紫色。这时候,关胥圣才忆起,记忆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初一就喜欢上了紫色,有深的有浅的,回想起来那天晚上那蒙面的人穿的并不是黑色,而是深紫色,深深的紫色,近乎黑色的紫黑色。是自己大意了,让这颗叛逆的苗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了起来。
所有的人就怎么站着,很快雪花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头发上衣服上均染上了白色。
不对劲,关初一不经意间看了围住自己的人一眼,麻烦了,这些人都不是庄里的人,不,甚至可以说关胥圣带来的这十个帮手都不是人。一抹怒色在关初一脸上一闪而过,这十个都是“药人”,所谓“药人”就是利用药物先损坏脑子,将其思想控制住,接下来用药通过食用和浸泡令全身肌肉收缩强硬,最终成为没有思想如同活铜人般的活死人。看来关胥圣的恶毒远远超出想象,而他费尽心思修炼邪功还制造出这么多的活死人,其目的是什么就真值得深思了。
好个丫头,真是不简单,关胥圣没有想到年纪小小的关初一竟如此沉得住气,反倒是他这老江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漠视过,一股怒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