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一夜絮絮然,也未曾说出何事,只嗫喏着旧事而已,了缘也是坐陪了半夜。直到方歌醉倒,才送回房间各自散去。
转过天来,便是了缘接任寺中住持的大典,因明日就是妙弘丧仪,致哀四方也只说到邀请众人前来吊唁。故而这接任仪典除了释教中人,也只有方歌、晚途二人在场观礼,虽说方外之人不以凡尘礼节为意,到底是寺中哀恸,今天的仪典也从简而已。
在场者:护法尊者妙恕住持仪典,余下妙慧、妙忍、妙定、妙觉、妙法、妙藏等寺中长老同坐,还有释教门下诸多大能法师到场,便是寒山慧慈禅院明觉长老,寒山清音寺哑大师,蜀中弘法寺空空方丈,蜀中济云庵莲心师太,佛水潭持戒大师,积雪崖苦行者等人。
仪典设在大雄宝殿之内,众人肃穆两旁,左首妙恕长老,右首妙忍长老,一番颂持之后,妙恕长老着人备下的香炉、念珠、香板等物,诸多仪轨之后,了缘身着赤色八宝袈裟、头戴毗卢冒,手腕上仍是挂着那串旧佛珠,双手合十走上前来。
真真是:
一身抟炼精气神,三生法缘入释门。
入山同参真教理,凡世修成渡劫身。
最是龙元法会时,净土机缘难修持。
不知优昙花期后,孰是前因孰后因。
此时了缘一身光华灿烂,明晃晃,金灿灿,端是宝象庄严,再衬上殿内梵音禅唱,真好似佛国异乡菩萨、佛陀降世一般,一番受戒、持颂完毕,了缘来到妙忍长老面前,弯腰合十一礼。
“大长老,弟子受戒!”
“从今后,汝便是我佛门住持,当谨奉大法,礼崇佛陀,弘释教法脉,开方便之门,广度有缘善者,持重修行,圆满功德,同赴龙华,共参妙谛。”妙忍一字一句,诚心而言。
原来这妙忍乃是妙弘等人师兄,因倍崇佛法,不愿沾染红尘,向来不出山门,潜心佛法,实是门中第一德高望重之人。
妙恕见受戒毕,本次仪典也该结束,却在此时,山门在值守比丘忽然惊呼。
却原来是一干魔徒纠结在彼,正是那黄仙婆的对头小君山南蛮子、还有恶名昭著的食婴客公孙力和那极乐谷百里奇的弟子风灵儿三人,在哪里一通叫嚣。
这三人自是手辣心毒、为祸世间多年的老魔,单说这风灵儿就是人人痛恨的妖妇,她本是百里奇座下弟子,天生一副媚骨,妖艳非常,虽说是百里奇徒弟,二人却是共修幻术**,日日在谷中行那苟且之事,更有兴起之时与诸魔徒白日宣淫、群魔狂欢,一众妖人不以为耻,反而大肆宣扬,天下尽知。
那百里奇虽专攻阴阳采补之术,近年来却大为收敛,不甚用强,竟与女子你情我愿,许是他骤离魔教,自立门户,颇惧两道旧仇,也已不甚出门。只是这风灵儿却仗着老魔声威,更为嚣张,四处邀朋引伴,欺侮弱小,每遇容貌俊美的男修,便百般勾引、求欢,不知多少人落于魔掌,偏偏这百里奇极端护短,珍爱妖妇异常,若有忤逆,立时挫骨扬灰,戮魂逐魄,因而少有人招惹、报复于她。
如今,也正是因不久前看上寒山中一比丘,那比丘百计躲避,逃回寺中。这妖妇也是丧星照命,竟纠结垂涎于她的魔教妖人,想趁大梵寺如今多事,寻隙抢人。
那南蛮子和公孙力深知寒山厉害,平日也是多多避让,不敢强膺,可如今一来是觊觎妖妇美色多年,**乍起难厄;二来是妖妇唇语相激,二人互不相服,起了那见色争胜之心。三人盘算着明日乃是妙弘法会,诸派高人大能来此不敢动手,今日虽少人来,毕竟看守疏松,事多而杂,最是得手机会,先是摸清那比丘所在,想一击得手便遁去,哪知方一动手,这山中一时佛光大盛,才伤了两个小比丘,便被人警觉,想要逃离已是不及。
晃眼间,了缘一身宝象庄严挡在三人面前,了缘本来生的俊秀,如今少年模样,又神光内敛,更显得有些英武气象,那妖妇也是该遭此劫,也是了缘甚少出山,名声不显,她竟不识得,只以为是寒山小比丘,竟御使一绿森森飞剑,欺身而近,了缘也不挪移,依旧双手合十,双目微阖,脸上顿现慈悲,随着声声禅唱,了缘周围立时显现出了诸天佛像,轮转不休,形象各异,或是慈悲法相、或是怒目圆睁,一时间金光万道,瑞气千条;金光万道,佛法普渡,演化三乘妙谛,瑞气千条,珠缨宝络,显化宝象庄严。
那妖妇飞剑一遇佛光便即坠下,化作顽铁一般,似这等杀人害命、冤孽缠身的业障怎么能够见这无边佛法,那妖妇略沾了沾,立时本身阴魔便反噬起来,心中魔念顿生,须臾之间那妖妇不知生出多少欲念,丑态百出,幸而有百里奇赐下异宝落魄钟,略略镇住天魔,又有南蛮子、公孙力二人连连施救,不知损失了多少阴魔法宝,才堪堪令其醒来。
三人此时,前有了缘挡住,后有寒山诸位大能堵着,一时间进退不得。了缘此时真如降世佛陀一般,逼得三妖人走投无路,连喊饶命,赌咒发誓改过自新,不敢再造次之言。
了缘向来心慈,潜心佛法,哪里识得这些妖人转圜求生的计,一时心软,收了法力。就在刹那之间,那三人本就是积年的老魔,只因了缘施法于他们乃是克星,此一时,见有生路,骤起发难。
那南蛮子,放起一团血雾,隐隐间十余把飞刀纠缠其间,了缘见此以为是小计,自己已然识破,哪知眼见如此,鼻中一丝腥臭,立时头昏脑涨,就在同时,那公孙力朝寒山诸人放起密密麻麻一片飞针,直似无孔不入,所到之处也是腥膻非常,却是此獠喜食婴孩,尤其是妇人十月怀胎将产之时,剖腹取胎,和血而食,这一片飞针就是集那胎中邪气再以胎中死婴魂魄为引,将此污秽之气炼化为实质,抟为针形,名唤九婴啖魄针,一触肌肤便如影随形;修士法器多与心神相连,此邪物也正是那动摇心神,勾引天魔的利器,往往正派诸人见之即避。如今佛门大能多在此间,佛光放起,正是邪物克星,可诸人却没有动手之意,只堪堪挡住,不使靠近而已。
那妖妇似是气急,一面尽褪衣衫,放起自身所炼欲界阴魔,与公孙力护卫表里;一面御使落魄钟直朝了缘而去。那妖妇御使阴魔极尽丑态,眼见了缘就要坚持不住,佛门诸位大能都欲举动,只听妙忍长老言道:“从今之后诸般魔头欲来扰他,不多经劫难,怎可圆满?善哉!善哉!”这才点醒诸佛门长老,同曰:“善!”,见诸前辈如此,了尘等了字辈弟子却是静不下来了!
如今在此的了子辈弟子除了缘外只有四人,了因、了情不足十岁,立在各自师尊身旁,只了尘、了悟二人已然成年,只是如今了悟呆呆的立在他师尊妙忍身旁,并不抬眼看了尘的各种眼色。了尘只得飞身而出,一记大降魔手印击退南蛮子所发飞刀,来至了缘身旁,了缘看了看了尘,两人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妙恕与妙忍也是对视点头,有了了尘助力,了缘顿时清醒,又放起金光挡住三人,却也未下辣手,了尘在旁边看着妖人连连施为,了缘受伤颇为吃力,一时气愤放起一根紫煌煌大杵,直朝那搔首弄姿的妖妇打去,直要取她性命。
“二十四诸天佛语、大降魔手印、紫金降魔杵,人物风流一似当年呐?诸位道友,多年不见,请了!”
就在二人大力施为,眼见三妖人就要支撑不住时,了缘、了尘突受阻力,法力、法宝再难寸进,同时一阵传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众人耳中。
不多时有三人似步云一般,自东侧山崖缓步而来,站在三妖人身前,三人口称长老见礼,此时方歌、晚途二人也来到了缘二人身旁。
“多年未履世间,小辈中果然人才辈出,适才释教二人已是修为不浅,佛门法力均有小成,现在出来玄门二位更是神华内敛,修为精深,不只是何方门下啊?”
方歌二人这才注意,这来者三人乃是一老二少,老者面容清癯,三绺髭髯直垂胸前,一身缁衣长袍,脚上一双深黑锦靴,为挽发髻,只束在脑后,身旁一双少年男女,二人约摸十七八岁,少年面容冷峻,剑眉星目,也是一身束袖缁衣装扮,少女却是顾盼生辉,柳眉含笑,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一身素色广袖流仙裙,只竟赤着双足,脚下步步白莲相托,衬得她宛如仙子一般。
只是这老者负手发问,虽是温和,方歌四人却感觉好似泰山将倾一般。就在四人运起法力时。
站列一旁的哑大师上前一步,吸引了老者注意!
“哑和尚,你修了这么多年闭口禅还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恶习啊!站出来,以为我怕你吗?”
哑大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一旁妙恕开口,“晓千重,你已退隐多年,几十年来与魔教再无瓜葛,如今我大梵寺新任住持继任,这三个妖人扰我盛典,你维护此等妖人,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哈哈!妙恕啊!妙恕,你师父行苦和尚给你取名妙恕百余年也不见你恕过谁?当真是可笑,可笑啊!”
听闻此言,妙恕面红耳赤,已然动怒!
“魔头,你休得大言不惭,待贫僧与你再做一场。”
“我亲自来了哪里是和你打架的!听说你们妙弘老和尚死了,立了新住持?是谁啊?出来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