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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顶罪

用水纹纸包裹晒干的茉莉花,又将一根棉线拆成十条,以极细的线将用纸包裹的茉莉干花缠绕成球体,这样球体表面才光滑圆润。再选用各色绣线,在球体表面繁复穿织纹样。

“缨年最近开始做女工了。”和翊如约来晋王府给她送书,看见缨年案上忘记收起的一段暗绿绣线,打趣道,“‘绣衾香冷懒重薰’,晋王还未归来,缨年就忙着为他刺绣了?”

缨年不愿让和翊知道自己是在为他绣制花球,也不解释,反而问他:“我说和翊身上近来怎么总有一股异香,原来是戴着某家小姐送的香囊。”

“你看到了?”和翊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也不知道远莞姑娘是什么意思,我上京前几日,她们家突然来人给我送了那个香囊,我看是手工绣成,很是精致,不好让它蒙尘,便随身带着了。”

“说得勉为其难的样子,实际上乐意得很呢!”缨年挖苦道。

“一别两地,早就再无相见的可能。纵然从前喜爱,现在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缨年本想说等和翊功成名就,可以回江南娶远莞,又怕他真的这么做了,故笑道:“晋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做了针线也未必要给他。”

和翊见她话中有话,又不敢接下去,只道:“从前竟不知道缨年会织绣的功夫。”

还不是为了给和翊做花球才学的!缨年气恼他讽刺自己,却又不愿把真话说出口。正别扭着,想到鸾玉上回说的,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却都将时间浪费在了互相挖苦上,当时懊悔的心情如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缨年柔声道:“好了,是为你才学的。”

和翊的声音却越发不自在似的,紧绷了起来,正要问“绣的是什么”,还没问完,鸾玉就接到宫中使者来报,说羽林军正搜寻着找到刺客的幕后主使,结果月白出来顶罪了。

缨年不信,也不顾和翊在场,气道:“月白每日呆在皇后殿中,哪有本事雇佣刺客?定是皇上手下的人,找到一个替罪羊便想要匆匆结案了!”

鸾玉不平道:“我也是这么和宫中来的使者说的,可他说,皇帝派人追查此事,既是为了皇后宫中安宁,也是为了给晋王妃一个交代。要王妃体谅皇帝的好意,回皇后宫中一趟,点个头,好给月白定罪。”

“现在?”因是皇帝的指令,缨年不敢拖延,然而和翊好不容易来她的永棠苑一次,二人没说几句话却又要告别。

正为难间,只听和翊说道:“你先去吧,等从宫里出来,怕是已经很晚了,我在上次那家冰铺等你。”

月白跪在殿前,纯银的钗饰虽花纹简陋,却都正戴着,月白色的束带也整整齐齐地系在腰间,依旧保持着从皇后宫中出来的侍女的体面,虽然低头跪着,发丝却无半点散落。帝后坐在堂上都不发话,见缨年来了,只仰一仰下巴让她自己问月白。

缨年见定王冷冷地立在阴影之中,笃定地问道:“月白,你若认罪,是要丧命的。指使你的是什么人,竟能让你如此付出?”

“都是我一人做的。”

“你有多大能耐去结识刺客!”

羽林军的人说道:“此次行刺,只是京郊山匪一流,若是受月白所雇,倒有可能。”

“就算月白能做,她也没有动机。若是她要害我,早在晋王府时就下手了。”缨年突然想到月白曾在淡绯面前表露过对定王的倾慕,“淡绯!传淡绯上来!”

帝后端坐在上,定王立在一侧,又有缨年死死盯着她、要她作证,殿下两边立满了羽林军,淡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才一进殿,便趔趄地跪了下来,纵然有话想隐瞒,也招不住了。

缨年厉声道:“帝后面前,你可不许说半点假话。”

“月白、月白似是收了定王的好处。”

“她一人口说无凭。”月白恨声道,“定王是何等人物,你也敢污蔑他的清白?”

淡绯的确没有证据,一时慌了神,只喊道:“你若是供出定王,好歹还能活命!”

月白道:“我的命倒是一文不值......可定王是陛下嫡子,是极纯粹极善良的人,我不能带累了定王。”说着便要往侍卫的刀上撞去,却被两个侍卫按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缨年内心震惊,月白是被定王灌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觉得如此工于心计之人天性纯良,若是他真的有良心,就不该让一无助女子为他顶罪:“定王,你对月白毫无恻隐之心?”

定王因月白说他“极纯粹极善良”而一脸垂怜地笑着,听到缨年的问题,挤出困惑的表情:“月白有意害你,你却要本王替你的仇人分辨,晋王妃这话我听不明白。”

“淡绯已经说了,月白是为你顶罪,你就白白看着她为你死去吗?”

“月白也已经说了,淡绯无凭无据。”定王冷静地像在判断别人的事。

月白跪着转过身子,对着定王的方向,拜道:“王爷是成大事之人,月白敬仰许久,只恨无缘侍奉王爷左右。只愿......只愿王爷坐拥好景,心想事成。”

此后,不论缨年问月白什么,她都不答话,一副魂魄已去、只留肉身在此受死的神态。皇帝只挥一挥手,两个侍卫便把月白拖下去了。缨年在内心骂皇帝糊涂,自己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不清算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反倒用一个侍女的死拂去了暗涌的阴谋。

只听殿外宣道:“晋王到——”

缨年愣了片刻,想不起来晋王是什么人。待到逆光中一萧索的身影在殿中跪下,向帝后行礼,她才想起来此人是她的夫君。款款跪下:“恭迎晋王。”

容济抬了抬手,是姚黄将她扶了起来,殿上皇后对容济嘘寒问暖,全无缨年插话之处,又因不能认可皇帝对行刺之事的草率结案,只把自己当个人偶立在那里。

容济喊了她两声,直到姚黄将她向外推时,缨年才回过神来:“王爷请王妃先到偏殿等候片刻,他向陛下述职之后,便与王妃一同回府。”

缨年想到晚间与和翊有约,不料容济突然回京,便道:“偏殿是烟红遇刺之处,妾身万万不想独自再留在那里。”她只想抽身离宫,去街市赴约。

皇帝道:“你与许婕妤是故知,便去她那里歇息片刻吧。”

缨年不敢违抗,只得在姚黄与鸾玉陪伴下往斑竹馆去。出了殿门,看见魏紫已全身上下换了夏装,装饰一新,端然立于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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