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逸无奈,却只能暂先让慕染呆在枕水小筑,不必再去商会管事,他自己却是亲自再出山,着手处理崔家最先的几处买卖。
对于崔思逸的重新掌权,北堂茗并未有多大的意外,只是加紧了各自的布置,拜托介子推好好招呼宫千静,能将这两个恼人的家伙都推出去,是他最近觉得颇为痛快的时候。
崔家商会里,每一个变化他都知道的很清楚,终是知道崔思逸经不起豫北韬那大额利润的诱惑,而终于下定决心,大批购入阡陌离,先放少量在崔家的几大医馆试用。
阡陌离一般主要用于军队的兵用中,对在战乱中受伤的兵士进行救治时,难免会因为身体的痛楚,而使人遭受莫大的痛苦,而在用了阡陌离之后,却能让人痛而不苦,亦是在不等的程度上,能治失眠之症,倒颇得帝都百姓及军中之人的喜欢。
阡陌离(阿芙蓉),气味与粟壳相似,而酸涩更甚。按照前人传下的医书,慕染与医馆的大夫用阡陌离一分,糯米饭捣作三丸,先进行一些小规模的使用,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竟是通治虚寒百病。
只是在将阡陌离售出,颇得帝都贵族欢喜时,慕染却感觉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大。
崔思逸本见这阡陌离在贵族中狠赚了一番,便想在帝都也推广起来,只是与慕染商量时,却被她以强硬的态度反对,他一时心中郁闷,虽经得豫北韬在身旁一个劲串讼游说,但心中亦是考虑到慕染所想的那一层,而犹豫不决。
然而,事态却有了不同寻常的发展。
羽军卫一向都是由皇族中人任职,一向都是为了保护皇族而存在,而羽军中人,更多的,亦是贵族占了多数。
只是最近一向治军严厉的军中,上至都史,下至军卫,却突然出现了怠慢现象。
炎风九年开春,北堂茗陪同楚凌风巡视羽军,阅军广场之上,楚凌风看着钟楼下方,那羽军站的队列,只一瞬,本自温和的脸沉了一沉。
本是劲装铁旅般的肃杀,只是那队列的第五小分队处上站着的人,要么便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要么就是东缺一人,西歪一个,将这本应该有的严肃扫去,只余一阵颓靡,楚凌风厉眼扫去之际,却只得一个事实,这小分队的都史却根本不在。
北堂茗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要到了拂袖而去的境地,却是不着痕迹的劝阻了他,幽邃的眸子只朝着下方朗声一问,“吴都史何在?”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羽军之内曾有规制,主上训话之际,除非被训,否则定不能开口,此际北堂茗那魅中带寒的声音,恍如遭遇鬼魅般的那股凉飕飕之感,却让那些还处于恍惚的军卫一个激灵,均是拼了命的,想要打起精神来。
顺子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上了钟楼,附在楚凌风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却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的生寒,“混账东西。”还未听完,他就已是怒喝出声,此刻再难忍住,宽袖重重一甩,以蝼蚁之姿静立在广场之上的人,只见得钟楼上明黄色的袍子一晃,就已是朝着羽军处所而去。
北堂茗看着楚凌风的背影,蓦然间吃吃一笑,狭长的凤目,似是若有似无的向下瞥去,早就有羽军的副统领乾方使了个眼色,另有三四人一起陪同北堂茗朝着吴问的居所走去。
简单的卧房,一脸享受痴迷的几个身穿羽军军卫服的几人,手中那样牢牢抓着的一把如膏状的什物,只嗅闻些许,脸上的神色,就已经十分的满足。
一眼看去,就只能从这几人的脸上看出萎靡不振和那想要永远如此的贪婪。
“皇上驾到……”顺子随同楚凌风站在门口之时,脸色就已经变了,眼见身前的年轻帝王已经摈弃了脸上眉间的温柔,只余愤怒,他慌忙大声叫道。
屋子里的人有一瞬间的凝滞,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只是当听到一声透着邪魅的轻哼响起,透着无尽的讥诮与冷冽,才有人反应过来。
当见着那站在门前的一抹明黄,当即吓得跪倒在地,“皇,皇上……”
手中的阡陌离一下子摔落在了地,吴问有些不舍的看它一眼,转而已是惊恐的颤动起了肩。
屋子里的另外几人总算是瞄到了恐惧和愤怒的气息,亦是慌的从长榻上滚下身来,“参……参见皇上……”
“大家好兴致啊。”强忍着自己想要咆哮出声的冲动,楚凌风一脚踏入了房门。
温和的眉眼中,现在闪烁着的,都是愤怒,一眼就瞥见了那在地上的阡陌离,这个东西,他亦有所耳闻,本是用作药用,却不料,竟被他军中的人,用作享受之物。
当真是罪胆包天了吗?慕染和崔思逸不是已经下过规矩,除了医馆药用,谁都不能将阡陌离卖给私人。
“吴问玩忽职守,着革去都史之职,仗打三十军帐,羽军之内,永不复用,羽军卫中但凡谁有吸食阡陌离之人,逐。”楚凌风含着怒气的脸,冷冷的转向了那跪在地上的众人,道,“是谁,将这些阡陌离卖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