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大。
新生宿舍414的大门一大早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沈语萌向来浅眠,对敲门声又敏感,早在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时,就已经睁着大眼从床上起身。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辈子起床出门“思考人生”的时间。
沈语萌侧耳静等了一会儿,发现寝室里没有动静,才恍然记起昨天辈子说不回来住的话。
敲门声孜孜不倦的继续着,丝毫没有因为长时间没人开门而放弃,沈语萌无奈的穿好鞋子,下床去开门。
门外,甄蜜糖像只被注满的气球,冲冲的样子。
沈语萌:“蜜糖?”
甄蜜糖绷着张脸:“许辈子呢,让她出来!”
沈语萌一愣,柔声道:“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甄蜜糖看着沈语萌岁月静好的恬静脸蛋,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她被选上维稳部领事了,子艺哥推的。”
沈语萌瞬间就明白蜜糖在气什么了。
蜜糖因为和子艺哥的约定而哄骗辈子去参加了竞选,真实意图暴露以后,两人还因此引发了一系列不愉快。
之后紧接着,说着不进部门还因为蜜糖的隐瞒而生气的辈子,不仅成功入选维稳部而且还是竞争更大的领事位置。
说着不插手人员竞选并且因此和蜜糖提出了那样约定的子艺哥,不仅事后顺水推舟推荐了人选,还以约定失败为由驳回了蜜糖的进部请求。
蜜糖此刻铁了心的认为,一个骗了她,一个利用了她,只有她最终扛下了全部,最终一无所得。
沈语萌:“辈子不是不愿进部门吗?”
甄蜜糖:“我去她大爷的不愿进,这叫不愿意进吗,那对狗男女都是一路货色!人呢,让那个小贱人出来!”
沈语萌有一瞬间的沉思,想了想,然后说道:“辈子回香榭里那边的公寓了,不过她昨天说了,最迟中午就会回来。”
甄蜜糖不知道又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冷笑一声:“可不得回来嘛,主席大楼,两点的迎新典礼,错过了怎么对得起子艺哥的一片痴心。”
沈语萌低头笑了:“我们这群人里,子艺哥最上心的就是辈子了,从小就很照顾,一直到现在,虽然两个人因为联姻关系有所疏远,但子艺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多照拂一点。”
甄蜜糖不屑的哼道:“辈子那个死丫头,嘴上说着见面尴尬,对人的关心还不是照单全收,狗是心非的女人。”
沈语萌被甄蜜糖不屑一顾的表情逗笑了,白净的小脸微垂,嘴角的梨涡浅浅,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惊讶的美感,如同深秋季节里,于枯黄的枝头上盛放的白玉兰,恬静美好,即便更偏爱梨花的琐碎温柔,但并不妨碍蜜糖得承认,它是美的。
尽管更喜欢辈子那款人间四月天,但在这一秒里,她突然发现,这个总是被姐姐照顾的十分妥帖的‘小透明’,竟然偷偷长大了,成为了能够一笑动人心的姑娘。
甄蜜糖起了调戏的心思:“小语萌,几日不见,怎么突然就长成大姑娘了,笑起来跟朵花儿似的,你姐要是在这,怎么着也得感叹一句‘沈家有女初成长’吧!”
沈语萌哭笑不得:“我一直都这样啊。”
甄蜜糖摸着下巴:“是吗?我昨天来你还不这样呢。”
沈语萌半开玩笑的调侃道:“可能蜜糖眼里,只看得到辈子吧。”
甄蜜糖:“我呸,谁眼里只有她了,语萌你可别往那个作精脸上贴金。”
沈语萌无奈的笑道:“好。”
或许是清晨的微光正好,又或许是气氛过于融洽,沈语萌看着前一秒还在跟自己说笑,下一秒又莫名沉默的蜜糖,主动问道:“蜜糖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甄蜜糖正眼神放空,自顾纠结着什么,这会儿听见‘早饭’两个字,不禁偏头喃喃道:“早饭?香榭里那个地方鬼影都没几个,那个小傻子又没车,犯个低血糖,被人绑了怎么办...”
甄蜜糖猛的回神看向沈语萌,正色道:“语萌,我得先走了,你记得去吃早饭啊,不要以为辈子那丫头不在,没人管你了啊,听话。”
沈语萌笑容凝滞,勉强笑着应道:“知道了,香榭里还挺偏的,你开车小心啊。”
“谁要去香榭里了,反正我不去!”甄蜜糖一边说着,一边冲沈语萌挥了挥手,“饭还没吃,饿死我了,走了走了。”
目送着甄蜜糖离开,沈语萌一点点敛了笑,静静站在寝室门口,脚上的黑色毛绒拖鞋上,被挥洒着一片金色的晨曦。
“如果开门的是辈子,蜜糖你应该连问都不会问,会直接把人拉走去吃早饭吧,就跟子艺哥一样,关于辈子,从来都是别人没有的区别对待。”
“没关系,沈语萌,你看,这不是被人关注到了吗,虽然……”
香榭丽公寓大楼。
江天站在玄关口,手里还握着一份三明治,耳旁紧贴的手机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冷硬,让人心生抵触。
“杨家姑娘已经转去德善了,正好,你也不用选了,订婚是早了点,你们如今在一个大学,倒是可以有时间多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培养感情。”
江天:“呵,我们是可以探讨一下,商品价值如何能最大化的问题,毕竟如何拿捏商机,对一个商人来说,那可是相当重要啊。”
江连城:“江天,我警告你,杨家姑娘是真心喜欢你,才会答应这场联姻的,不然你以为,凭什么非你不可。”
江天冷笑:“笑话,如果不是你看重了对方的海外市场,什么人的真心对你来说,跟狗屎一样,一文不值,别说真心了,你有心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惊呼声,还有江连城阴沉的低吼:“出去!”
江天不屑的勾起了嘴角,“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你当初在妈的葬礼上,乖乖被人扇了耳光,忍辱负重的精神哪里去了,这可不像你啊,江总裁!”
“江总裁”三个字说的用力,浸满了咬牙切齿的讥讽。
电话里,江连城突然语气复杂:“当初的事,小爱她”
“别跟我提‘小爱’这两个字,你不配!”江天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失控道。
江连城又沉默了很久,“总之,这件事已经定了,你不同意也没用,等你大学毕业”
江天打断他:“好啊,我同意。”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天挂断电话,手中的三明治被印刻上深深地手掌印,五根修长的手指混迹在沙拉酱里,斑驳滑稽,一如江天此刻的心情。
明知道再不处理掉污渍,等它们结成痂,味道侵入肉里,如同附骨之蛆,再想去除就要忍受皮开肉绽的痛苦,可他却偏偏不能,因为他还没有能力得到一份新的三明治,丢掉手里的,他就会饿死。
说到底,他还是因为懦弱,他的梦想,他的远方,他的未来,尚在萌芽,离不开养料的滋养,他怕,怕逞一时之勇,毁了自己的全部。
严重变形的三明治被使劲砸向大门的方向,说巧不巧,半敞的大门就在这时被拉开。
“啪”一声重响。
辈子沉默着看着白色衬衫上三明治粘稠的残渣,嘴角一抽,深吐一口气,默默的半猫着腰,将残渣抖进脚边的垃圾口袋,然后扯着胸前醒目的印记,看向门内的江天,问了一句:“你会洗衣服吗?”
江天:“扔了吧,这类丝绸的衬衫即便处理洗干净了,光泽感也没了,我赔你件新的。”
辈子笑道:“能洗干净就行,光泽感什么的就罢了吧,不用你赔。”
江天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失笑一声道:“怎么,花田区出来的人都像你这么勤俭为国吗?你们那里,是不是将中华传统美德当启蒙教育啊?”
辈子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花田区出来的人?”
江天:“那天送你来的车,是个联名款,我原本打算生日那天,买给自己的,结果去晚了一步,听说是被花田区的许家买走了,那是最后一辆,许叔叔眼光不错。”
辈子尴尬的抓了抓鼻尖,不好意思的道:“那辆啊…那是我选的。”
江天眼神诧异:“你也喜欢陶子里?”
辈子:“那是谁?”
江天:“……一个赛车手,那款车就是他和那家公司联名的。”
辈子点头:“哦,不认识。”
江天无语道:“那你脑子有包吗,瞎凑什么热闹?”
辈子:“那天也是许叔的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许大人跟我建议,可以考虑一下车,我就采纳了。”
江天万万没料到背后的故事是这样的,被气到没脾气:“那车跟赏心悦目就不搭边,你挑它干嘛,还有,许大人是谁?”
辈子诚实道:“因为那家店的经理跟我介绍说,那是限量款,就剩最后一辆了。许大人是我爸。”
江天又沉默了很久,撇撇嘴:“人傻钱多。”
辈子不满:“干什么骂人啊?”
江天耸肩:“实话实说,那车是跑车配置,及其耗油,不仅跑得慢,而且长的丑,音质也不好,舒适度也不高,刹车也不好踩”
辈子:“你不是也喜欢吗?”
江天弯腰,将侧脸凑到辈子耳边:“我就喜欢它的一无是处,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地主家的傻女儿。”
“许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