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抢劫杀害张小泉母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陆府,当地的百姓纷纷闭门谢客,白天晚上都不敢在外逗留太久。而那些原本江西来的难民,不约而同地聚向弥陀寺。他们原本想来安慰张小泉,还带了一些丧葬用品过来,没曾想张小泉早已离寺返乡。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地不知是走是留是,有人大喊了一句‘江西人不能再受欺负了!’,一下子就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情绪。当初刚来到安陆时受到的排挤,沿途受到的各种欺辱和委屈,一下子就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群情激昂地叫嚷着,一定要抓住杀人凶手进行严惩。
“老吕,你说怎么办吧!”,城南的赵胖子叉着腰,看着吕清扬问道。
“是啊老吕,我们这群人斗大的字不识,只有你吃过几年私塾的墨水。这件事你得给拿个对策!”,城北的王麻子苦着脸,拱着手故作哀求状。
这些难民虽然背井离乡,但是无论走到那里都异常团结。他们根据自己居住的位置,以安陆城为中心,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当然,这四个区域内,都有一位名义上的话事人。在日常的生活劳作中帮助其他人,与当地的乡绅官府进行沟通交涉。
赵胖子是城南的话事人,王麻子是城北的话事人,吕清扬是城东的话事人,而城西的领袖就是张小泉的母亲何氏。而之所以城西的话事人是何氏,这还用从她为何生病,以及在她康复后如何帮助,救治城西的老乡说起。
吕清扬伸出双臂,往下来回压了几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梁子,你跟大伙说说,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是,吕先生。”
只见一个高个青年,晃晃悠悠地走出人群,站到了众人围成的圈中央。这个足有一米八的年轻人,回想着那些平时嘲笑和戏弄,称呼自己是个无用傻大个的人,此刻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种油然而生的,又难以名状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全身。
梁子努力控制着,那翻江倒海的气息,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何婶被杀害的那天,我帮着程金和曹大在城北耕种。那天的天气我记得非常的热,程金后来跑回家拿了水给我们,曹大还去山上摘了点野果。”
“直接说重点!”,吕清扬突然一伸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梁子。
“是,吕先生。”,梁子吓了一跳,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后...后来,我看到一队马车飞奔而过,但我记得那些人的穿着,和在城西杀害何婶的人一模一样。这群人匆匆忙忙地,沿着大路跑进了北边的山上,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北边的山上?”,城南的赵胖子拖着下巴,手指摩挲着圆脸思索着。
吕清扬铿锵有力地补充道:“那是松林山!”
城北的王麻子补充道:“吕先生说的没错,那片田的北边确实是松林山。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吕先生有什么计策?”
“老王,稍安勿躁嘛。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毕竟没人有能力单独行动。”
赵胖子走上前来,态度和蔼地说道:“老吕说的是!虽然何妹子走了,但我们几个话事人,还需要像以前那边,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好好好,那我们去里面坐下来谈吧。”,王麻子一改刚刚的严肃,笑呵呵地在前面带路去了。
朱道一送走张小泉之后,立马就来到了知府衙门,找石谦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对他来说张小泉的母亲,不单单是一位慈祥的阿姨。那些在弥陀寺蹭饭的日子,给他带来了一种不一样的体验。比起在藩王府里的规规矩矩,这里更有朱家镇上的老宅里,那种温馨又和睦的家的感觉。
“王爷,城西何氏的命案,我已安排通判谢云去侦查。您放心好了,这种小案子,这几日肯定就会破了的。”,石谦将朱道一迎入内府,招呼着徐友凉赶紧酒菜。
朱道一低着头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屋内坐下来,喝了一口侍女端来的桂花茶。
“待抓住了凶手,我一定要手刃了他!”,朱道一咽下最后一口茶水,随即恶狠狠地看着门口说道。
“悉听王爷尊便。”
“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噢,据城北的一些村民反映,这伙盗匪早在周边活动,好像来了有些日子了。”
“噢?为何秋收的时候,他们正好过来抢粮?”
“我也是非常奇怪,何氏出事之前的几天里,城南和城东也出现过抢粮的情况。但是因为没有发生命案,那些背井离乡的江西人,也没有及时向官府报告。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这些盗匪才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
“前期为何有村民被抢,却选择忍气吞声而不是报官?”
“这个?可能他们......”
“我知道,这跟石知府没太大的关系,关键还是那些人的脑袋里觉得,报官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是是是,这些人是要改改那些迂腐的思想了。”
“所以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来解决呢?”
“啊?王爷问我吗?”
“这里就我和你二人,总不是让我问侍女吧。”
“噢噢噢,下官糊涂下官糊涂。”,石谦连忙拱手赔笑,试图化解先前的尴尬,“额......下官对这些人不熟悉,摸不太准他们的脾性,还请王爷能够明示。”
朱道一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石谦那是不知道啊,他只是不愿抢了别人的计划,这一点朱道一当然也察觉了。
“以我最近几个月和他们相处来下,他们定是会私下采取行动,然后抢在官府之前抓住凶手。”
“然后送官府邀赏赐?”
这段时间与石谦的几次接触,他发现这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却是个非常圆滑的人。如果你对他不甚了解,这几句对话下来,定会认为其智商有限。其实石谦那是什么都明白,只是在大人物面前,他往往会收敛自己的光芒。除非在紧急关头的时候,他总是把众人的目光,让给现场官级最大或地位最高的人。
“不会,他们定会开设私堂,动用私刑!”,朱道一对王振在顺丰号上,那次的私刑还记忆犹新。
石谦闻言惊讶地站起来:“堂堂大明府县之内,怎能有人开私堂动私刑?!”
“所以我们要在他们之前,找到那帮四处抢粮的盗匪。”,朱道一说完看了看门口,一个熟悉的脸庞,在门框的镂空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