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柠。”清冷的女声落在台上。
台后的老师没抬头,当然也不太敢抬头:“13号测试场。”从一摞准考证中翻拣一番,抽出一张放在台上。
雪颜柠拿过准考证,看了看地址,略微辨认方向,举步欲走。
“那位姑娘,留步。”身后响起一个低低的男音。
雪颜柠转过身来,眼前是一个在她看来长得颇为娘娘腔的男生,笑吟吟地看着她,路过的一些小女生无不投去闪闪发光的眼神,有个别还偷偷地瞄了一眼雪颜柠。
看清了来人,雪颜柠只字未说,冰冷的神情一丝不动,转身就走。
“哎哎,在下只是想问个路,你可否知道13号测试场如何走?”钟择语忙地跟了上去。
雪颜柠仿若未闻,继续前行,足下步伐不紧不慢。
钟择语蹙了眉,没再追上去。方才他正找路,忽感觉原本颇为拥挤的人流瞬间少了许多,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容貌清冷,双眸狭长而艳丽,透着紫莹莹的光泽,衣裳宽松朴素,却显而易见地勾勒出纤细的身姿,虽长得不扎眼,但周身气质冰冷,没几个人愿意靠近她。可以这么形容:容颜清冷,紫眸冰冷,气质冷冽冻人。唔,不可多得的气质型冰雕美人。
他忍不住就向她问了路,问完自己都诧异了:咦,我神马时候如此……没水准了?!要是说给绮绮听,那她不得嘲笑我了。彻彻底底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不对,人家都没答话,那不是未出师就身先死了吗?!
他便走向他方才找到的一条路,心中暗叹:这不可多得的姑娘,我留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个甚?哀哉哀哉。当然也有可能此生不能再见,啧,最好如此,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于一dan……
他推开13号测试场的门,那位可能此生不能再见的菇凉,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尤为显眼——那块角落里没人,当然也没人敢坐。
但显然这“没人”里不包括钟择语。
钟择语后悔了。他坐在那姑娘左边,直觉得右边冰寒刺骨,左边春暖花开,而右边的厉风中还夹杂着几声鬼哭狼嚎……
慕容离看着满脸晦气的钟择语,心中简直溢出几打同情与怜悯,暗叹一声:钟你脑子瓦特了看不出来这位……不大……友善吗?!朋友一场,我就来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吧。
趁着老师尚未前来开场,慕容离绕了一个大圈,避开雪颜柠,走向钟择语。
尚未近前,他便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有些惊疑地住了步。这种气质……不,不是气质,这种冰寒的气息,还带些杀气,太真实了,怎么感觉,她像是常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还有,有杀气,虽然极微弱,却锋利尖锐,有种直取人喉咙的压迫感。怎么,感觉脖子凉嗖嗖的……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站定道:“喂钟择语,好久不见,要否小叙一番?”
钟择语不假思索地道:“今天早晨不是一起来的吗?小叙叙啥啊?”
说完后,他只是觉得有个晴空霹雳劈了他,这么好的逃脱机会,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扔了?!你是沙雕吗?!自问完,他悲凉地,痛苦地,自责地自答:是,我是,且我还十三点了……
他思索着既然这个错误也挽回不了了,干脆借此在那姑娘心中再加点分吧,便以平平常常的口吻道:“我这儿挺好的,不想挪位子了,要不你过来?”
慕容离只是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情是不可描述的,自己来救人,反倒被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给拉进坑里了,真真臭不要脸!他当下没好气地道:“你既然很好,那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雪颜柠自问还未曾对什么东西上过心,但这次,她有些好奇了。
她一年中,每逢生辰,一整日都气场强大得无以复加,大约是要把戾气放一放,若是郁结于心,也迟早结出心病。自记事起,往些年的生辰,母亲便令她待在屋外,直至放尽戾气,才准回家。
是以,她自小便未曾过过生辰,而母亲素来不喜她,也从未给她补办过生辰。
每至生辰,她觉起便出门,但不离去。她有个习惯,即蜷在门与墙的夹角,抱着双膝,静静地等。半晌,母亲便会来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看,然后落锁。
听那声极轻的“咔哒”落地,她便靠着墙,看着对面的那一大片白,那白,白得有些耀眼,闪得眼睛有些刺痛。至于为何如此,她说不上来。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每一年她唯一眼睛会不舒服的一天,但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意义。
生辰一日,从未有人如此靠近她,心中蓦然落下一点东西,像是情绪,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可是好奇?当是好奇。
钟择语在暗叹完自己口不择语,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后,看了看坐了老远的慕容离的后脑勺,传音道:“喂,你说,要是我问那姑娘名字,她会答我吗?”
传音是个秘技,很少有人会,但钟择语的族人教过他,而钟择语为了让自己和慕容离在私塾上课时讲悄悄话方便些,便叫了慕容离来旁听。自此,他俩再没被教书先生为了课上纪律打过手心。当然,为了其他事,还是要打的……
看慕容离的背影似是僵了僵,许久,极为谨慎地回头飞快地瞄了一眼雪颜柠,传音道:“我觉得她不仅不会答你,还会打你。要是她答了你,我给你当一年饭卡。”
钟择语瞬间心花怒放,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甚微,便弱弱的开口:“我……我能和你换一换吗?”
慕容离态度坚决:“不行!你至少压个小注!”
钟择语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好吧一包辣条!”
“不行!再加包薯片!”
“不行!辣条就够了!这是底线!你就知足吧。”
“不行,你看我都赌上了这么大的注!”
“赌博不利于身心健康,要不我们……”
“我忽然想起来我对薯条过敏,且赌博此事,偶尔为之还是有利于……有利于各方面健康的嘛。”
“是了是了。”
其实以他们的家财底蕴,连慕容离输掉他的那个赌注都不会有多心疼。但是,对于他们,重要的是那份快感……
钟择语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问道:“在下钟择语,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那钟择语原以为不会睬他的姑娘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道:“以你作为我一年饭卡外加一包辣条作为交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