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毅霖同学,你究竟还有什么问题?”
身着白色长褂的老教授将手中的粉笔折断,清晰的发际线和已经告急的发量足以证明他的执教能力,而此刻额上浮现的青筋则是他最后的容忍限度。
“老师,该如何证明我们存在的这个空间就切实的存在。”
而同样身着白大褂、顶着黑框眼镜的男青年似乎就是教授头痛的根源。
“这需要证明吗?难道你认为现在所接触到的,所感受到的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似乎非常热衷于提出这种相当愚蠢的问题。
“那如果,我们自身的存在不是真实的呢?刚刚提及的平行空间理论,是能够进行反应用的吧?”
“在学术上还没有比较有力的论据可以说明这个理论可以逆运用,而且就算逆运用也要考虑空间轴,以及个体坐标对周围空间的影响,还有对原空间的空缺所造成的蝴蝶效应等。不过,既然是学术界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就留给以后的科学家好吧?”
“但是老师,如果存在着将个体坐标以某种方式代入的情况——”
毅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教授便将手中的一节粉笔掷了出去。当然,因为他就坐在前排的位置,所以被精准命中了。
“你TM是在成心捣乱吧?你以为你在写科幻小说啊?穿越还是什么啊?虽然我教你们医学院这些根本没有用,但能不能尊重我一点?睡觉的就罢了,旷课的也罢了,让我一个人顺利的讲完课行不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场面变得异常尴尬,望着老教授被气得发绿的脸,昏昏欲睡的课堂也稍微变得鲜活了起来。该怎么说呢,他们发现吵闹的原因又是毅霖后,整个课堂便充满了欢快的氛围……常事,常事。
自知无法继续留在课上的毅霖对教授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便自觉的离开了课堂。
毅霖,男性,今年二十一岁,某医科学校大二的学生。长相不出众,但也算是人畜无害。虽然算得上是耐看的类型,但绝不会让人想多看几眼,毕竟每天顶着那种性冷淡的表情很让人不悦。
他没有出众的外貌和学习成绩。无论是社交能力还是处理事务的水平都十分平庸,被导员‘亲切’的称为当代大学生的标杆——说白了,就是混文凭的。
但是没有任何出众才能的毅霖却是学生们喜欢议论的谈资,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就像刚才那样,他喜欢追问正在讲课的教师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常常不分场合不分对象,似乎只要他能想到的问题都会拿出去追问老师。
于是在教师之间,他荣幸的得到了一个称号——行走的提问机。
‘用砍刀切割人体时,如何切割能够更轻松的进行解剖?’‘箭矢破坏人体组织后该如何进行处理?’‘贯穿身体的伤势波及主动脉后如何能在不借助人工血管的情况下进行缝合?’
身为这个医学院临床系学生的他经常弄些颇为偏门的问题搞得讲课教授下不来台,所以被逐出课堂的次数可不少,就像刚才那样。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这只是课堂上的表现罢了,在私生活中他也令人难以理解。
他总是在泡图书馆,看上去像是个热爱学习的学生,可他去图书馆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与专业毫无关系的书。
文史类,军事战略类,甚至是日常百科。这图书馆里玍古角落中的书籍有一定的概率会被他借走,但他似乎又不是求知欲泛滥,往往很多书他都是在随意翻看,只有看到关注的内容时才会放慢阅读速度。
没人问过他看这些书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当代大学生的交际模式是不会触碰这种烫手山芋的。这样的怪人大概只能去找同种类的怪人来维系人际关系。
很幸运,整个学院里只有这么一个同类型的怪人,换言之他是没有朋友可言的。
“明明今天还有解剖课来着,你却跑去听什么空间物理学,还把别的院系的教授搞得下不来台,可真有你的啊!”
那男性的声音太过于熟系,以至于毅霖根本没有想要停止吃饭的动作去应对他。
“你今天不是在寝室五黑么,怎么会知道这事?”
“你看,学校论坛上又是你的八卦,看这标题,‘震惊!怪胎毅霖竟在上课时对老教授干这事!’哇塞~这标题够劲爆啊,不过似乎前两天刚用过了。”
“你还真是够无聊的,这种论坛的存在意义何在啊?”
学校食堂中,一位同样身着白大褂的男性青年坐在毅霖的对面,虽然毅霖头也不抬的吃着食堂打来的廉价饭菜,但对方的热情显然没有消退。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无聊的生活中需要一些解闷的事情发生呀,人类的跟风行为不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嘛。”
他叫卫星,没错,就是这两个字,但却跟天上飞的卫星没有半毛钱关系。如你所见,话痨而且脑子有点问题,说他脑子有问题不是在羞辱他,而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喜欢在毅霖身边转悠的家伙。
“但是人类的跟风都是有热度的,热度退散了就该停止了才对。……这条理论为什么不适用于你?还是说你不是人类?”
“嗨呀!别那么较真啦,在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叫做‘天南地北皆是客,四海八荒皆为友’所以理论上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对我这么见外嘛。”
“你家乡的诡异理论还真是层出不穷,你要是没说过我甚至以为你是梁山泊下来的哪位了。”
当然,卫星不止一次的提及过他的家乡,一个名为望归川的地方,似乎是个偏远的小镇。毅霖也没怎么听说过,不过经过卫星的一番添油加醋后总会显得那里非常神秘。
“啊?为啥?”
“因为水浒传的英文翻译叫‘四海之内皆兄弟’。”
“哈哈哈嗝~”
像这样能够与之正常交流的人恐怕找遍学校也找不出几个。毅霖有时会非常好奇,这个名字奇怪、身世奇怪、甚至是性格奇怪的人为什么会热衷于缠上自己,难不成是个gay?
“所以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在缠着我,不觉得自己是在热脸贴冷屁股吗?”
毅霖这个人之所以会让怪人的传言发酵,一直生活在被误解之中,其实也源于他的性格。他从不去解释而且说话非常直接,甚至到了只要开口就是毒舌的程度。
“啊呀……你这张嘴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放心,我不是在针对你,任何走的太近的人我都会以这种态度对待。”
“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怪人呢。”
“那么,说吧,为什么是我?”
“简单啊,因为越是奇怪的人身边越容易发生有趣的事情啊。”
卫星稍微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容,似乎在很认真的回答问题,几乎让毅霖以为他真的在这么思考了。
“而且,你看看你的人设:没有朋友,行为古怪,不是恐怖小说的主角那就是灵异小说的主角,反正我在你头上看到了大大的主角光环。”
这一句出现后,上一秒他认真的假设瞬间就被攻破了。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也无法辨别他的本意。虽然毅霖在本能的警戒他,但却完全找不到这家伙能威胁到自己的理由。
“所以,你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有趣,所以想交朋友的意思吗?”
“唉~那多俗套啊。再说了,真的成了朋友就证明我也是怪人之一了,我可不想失去正常的日常生活;但我同样也不想失去体验有趣事情的机会,所以我们四舍五入……当我死党吧?”
“死党?你这是什么四舍五入法啊?”
“哎呀,我跟你讲,在我们老家那里死党可是很厉害的……”
毅霖倒是没有兴致再听他唠叨,刚好餐盘里的饭菜被扫空,毅霖便留下他一个人陶醉在讲解老家的风俗之中。
“如果能平庸的度过余生就好了,谁会想当什么主角啊,真傻。”
他常常祈祷自己能归于平凡,融入于人群中度过一生,但他却没办法做到。
因为某些契机,他察觉到了自己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一令他抓狂的事实,甚至,可能连记忆都是虚假的。
“但我必须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哪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