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快要哭出来,“那妞儿长的比你还胖还难看呢,个子算上高跟鞋都还没有三块豆腐高,我蹦的起来吗我。”
我想抽他,“什么叫比我还胖还难看?合着你今天不是来跟哥们儿哭诉,是来埋汰我的?”
他一脸阶级斗争,“可那孩子确实是比你胖比你难看啊,你说你都长的够难为情的了,行,咱哥们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哥们儿忍了,可那是将来要一起举案齐眉的,我受得了吗我?”
我觉得抽他都是轻的,“你还别跟这儿臭美,你以为人家真就能看上你?整的你好像还挺委屈似的,个子矮怎么了?你比豆腐高多少?嫌人胖,人家那是珠圆玉润,唐明皇怎么就没嫌弃过杨贵妃?人家还长的难为情了?你这猪嘴獠牙的没吓到人就该偷着乐了。”
他不乐意了,“我猪嘴獠牙?我妈天天说我长的漂亮。”
“恩,你老漂亮了。”
他来劲儿了,“格格我还真就跟你说,我敢发誓今天那小姑娘看上我了,人家还给我弹了首献给爱丽丝呢。”
“恩,看上你了看上你了,看上你家那几箱子可乐了吧?”
这个时候他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来了精神,“瞧见没?弹钢琴的那个,肯定是急着要跟我甜言蜜语呢,你瞧好吧,看看我怎么吊吊她胃口。”
大有的手机话筒声音大,跟扬声器似的,我听到那小姑娘很客气的说,我觉得咱俩不合适。
我一口水没喝利索,“噗”喷了出去。
刚从外面进来的小山看着我这样子,特困惑。
不过这个时候我猜再怎么着儿也不会有人比咱家大有更加困惑。
小山和他女朋友分手。
理由是小山昨晚送妍妍回家的时候,妍妍问小山,她听别人说小山和他处只是随便抓个人玩玩,真是这样吗?
小山当时就火了。
二话没说,把妍妍扔在路上,转身就走,头都没回。
我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现在的小朋友之间分分合合会变得这么简单了?
妍妍不再来我这里上班,所以里里外外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忙活。
生意不是很好,我也没打算再请人,自己做着看吧,不然每天赚不到多少月底还要给别人开钱,想想我就肉疼。
老六有时候会凑到我店里面抢着我的电脑斗地主。
这人脸皮要是厚起来还真是没法说。
我心里不乐意面儿上还不好说什么,他倒好像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多风流倜傥人缘儿相当不错。
他老婆打电话问他在哪,我听到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在外面要账儿呢,然后鼠标滑动地主斗得一如既往利落。
像个大爷。
******混蛋大爷。
他大爷的。
小山打架了。
他是跟盒子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和人打起来的。
估计是又喝了很多酒。
我看到他的时候,两只眼眶都是青的,额头上还残留着血渍,脸肿得跟猪头差不多。
看到我,他讪讪的把脸转过去,怕我骂他。
我看看盒子没什么伤的脸,再看看小山,恨得咬牙切齿,“你可真给老娘丢人,打架居然能吃这么大亏?你白混了你?是不是你们几个里面就你弄成了这德行?”
他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没理,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给气乐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出息呢?”
他也乐,“这不没什么事儿吗?几天就好了。”
我看着他,“以后还继续喝?多喝点,酒是粮食精儿,千万别糟践。”
鸽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气儿还没消,跟他说起这事儿,他也乐了,“格格,不是我跟你吹,长这么大,哥们儿还真就没在打架上吃过亏。”
我没好气,“知道你厉害。”
他似乎很好奇,“这几年你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我这都是第二次听到你身边的人打架了,你混黑社会了?”
“可不是,现在都成大姐大了,所以你少惹我,惹毛了,我废了你。”
“得,你不是大姐大那会儿废我还不一样轻而易举?”
“你是夸我呢吗?为啥我听不出来?”
“哎,跟你说正经的,苏迟这次回来似乎挺不好过的,以前滴酒不沾的一个人,现在没事儿就找我喝酒,都把我喝趴下好几回了。”
我不快,“你能不能不跟我提这事儿?”
“我也不想提,可我看着他这样忒难受,你说你俩这是整的什么事儿啊,你跟我放句实话,你真能放下?”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格格什么时候拿不起放不下过?”
他叹气,“说老实话,我看着他这样挺心疼的。”
“心疼你就娶了他呗。”
“你还别说,要是我娶他他就能好起来,我还真就认了。”
“咱不扯这个成吗?你要总这样,我真要考虑换号码了。”
“别,不提就不提,我就是怕他这么下去会出事儿,你说这好好一人儿干嘛非要往颓废了整啊?苏迟以前多好一孩子啊。”
“你还提?”
“不提了不提了。”
这么一弄,他反倒没啥话可说了。
我笑,“看来你跟我之间还真是没啥别的可说了,鸽子,我今天可算是真的认识了你。”
“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咱共同的圈子就这吗?蕾蕾倒是回来了,找过我几次,可我跟你提蕾蕾你不也一样得跟我急吗?”
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鸽子叹气,“昨天我回了下学校,梅园里的花儿都开了。山下面一排排的,我还特意跑到梅园食堂吃了顿饭,你说以前咋就没觉得原来食堂的饭也那么好吃呢?路过你宿舍的时候我还特意朝你原来住的那窗口往上看了看,里面有个小姑娘趴着窗口,我盯着她差点儿没喊一声格格,那小姑娘还以为我看她呢,脸都红了。”
我一下子想到宿舍楼下那几棵老梧桐树。
冬天下雪的时候从窗口往外看,学校旧楼上面的琉璃瓦衬着雪花的白,美得实在不像话。
那时候我经常晚上抱着篮球去操场,有时候鸽子和红中会在那等我。尤其大四的时候,没有课,我们通常都是在球场上面消磨时光。
还记得一次和苏迟一起打球,我愣愣的出神,他把球传给我我居然没看到,球差点砸到我脑袋上,鸽子上来就给了我一下,丢出一句,傻了吧你。
说实话,那时候我还真就有点傻。
打球打累了,我就直接坐在球场中间,一手撑着地,一边喝矿泉水,一边眼珠子瞄着别的场子上面打球的帅哥滴溜溜转。
然后我看到苏迟也像我一样坐在球场上,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神情落寞。
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彻底完蛋。
有时候我会看到蕾蕾兴冲冲的过来,蹲到他旁边笑眯眯的逗他,他看着我特别尴尬,然后一手挥开蕾蕾,表现的及其不耐烦。
我全当看不见,然后在心里冷笑,******孙子,你装给谁看?
当蕾蕾看向我的时候,我知道,她也很尴尬。
也许她就这点好,因为她跟我,就算是抢同一个男人,也是什么都放到明面儿上,又或者她就这点不好,因为她这样光明正大的做了,我反倒有脾气也没法儿冲着她来。
我知道其实在这场事故里,她也是受伤的那个。
只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说的苍白点儿,爱一个人有错吗?她甚至是在第一时间就跑来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叫做苏迟的家伙。
而在整个故事里,我究竟做了什么?
鸽子在电话那头拼了命地喊我。
“诶,干嘛呢你?怎么都不吭气儿了?死过去了?”
我回过神,“没,就突然觉得挺对不住蕾蕾的。”
“其实在感情里,没有谁对不住谁的。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太年轻,所以不确定哪个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可最终做了错误的事,结果所有的东西也就都错了。”
我笑起来,甚至连自己都发觉了自己笑的很勉强,然后我说,“很晚了,去睡了,明天还要靠卖笑赚钱。”
挂掉电话才发现手机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条短信息。
是小鱼,他说格格,你还打算去种葡萄吗?
我没回。
种葡萄那回事儿,我想我自己,应该也可以。
记得以前跟他说我要去新疆种葡萄,他说一起去吧,然后他问我,你说咱俩去种葡萄了会不会喝西北风?
那时候我想,两个人喝西北风,应该味道也不错吧?可现在我想,西北风,还是自己去喝好一些。
我没想到苏迟会主动找我。
他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
他说格格,以前总是看你喝酒,现在却很想和你两个人一起喝。
我却想到西北风。
曾经,让我和他一起去喝西北风我都甘愿。
我点了支烟,却找不到话可以说。
我觉得我不应该和他这么粘。这样下去只会剪不断理还乱。
可这个时候让我挂断他的电话,真的不忍心。
苏迟的舌头有些大,声音沙哑。
我想起在哈尔滨的时候他喉咙痛。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他,“喉咙还痛吗?”
他似乎高兴起来,“格格,你这么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关心我?”
我叹息,“大家终归认识一场。”
“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吗?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重?”
“苹果放久了都会风干,何况人?重量这个东西,早晚也会失了水分,那时候,原本重的也就轻了。”
我听到他那边哗啦一声好像什么碎了,有人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很嘈杂,我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几乎是在大吼,“可是这么些年过来,你在我这里,”他顿了一下,我猜他是在点着自己的心口,“这里的位置越来越重。”
“可是如今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会比钱更重。我说过,我们回不去了,因为我回不去了,我的生活重心已经倾斜到别的东西上去,你也要重新调整自己的重心。”
他哽咽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就算当时我跟他分手,那时候大家都还很年轻,他也只是黯然地点着头说了一声嗯。
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不是越来越会掩藏自己的心事吗?
人长大了,不是一点点开始对感情麻木,懂得避重就轻,不再轻易让自己付出真心不会再让自己痛吗?
那么这个时候他在坚持的,究竟是从前那份回忆,还是一份彻头彻尾的感情?
他的这种脆弱,只是因为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那份单纯吧?那种不设防的单纯,没有杂质的单纯。
是不是之后再遇到的所有事所有人都不再像读书时候那样纯净,才会固执的不肯放弃过去的那份依恋,还有记忆中让他深刻悔恨的那个人?
他的电话断了。
我却格外疲惫起来。
颓然跌在沙发里,全身都失了力气。
如果这个时候我在武汉,会不会冲过去他身边?
会不会我也像他说的那样,很渴望就那样坐在一起,两个人,喝着酒,聊着天?
可是地球这么大,中国这么大,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两个人,两颗心,也就不可遏止地遥远到不能再遥远。
牙牙蹭到我脚边。
我瞪着他,眼前浮现的,却是苏迟那张苍白的脸。
那年那月,他站在人群中间,风度翩翩,笑容温暖。
早晨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快八点。
我暗叫糟糕,几乎是一跃弹起来,直接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头发油油的,我顾不上洗,从柜子底下抓出顶帽子扣上,风风火火地出门。
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的能在床上多蹭一会就多蹭一会,即便迟到了,也会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反正不会因为迟到就扣工钱。
可现在到了自己给自己做事,没有老板盯着我了,我反倒很自觉的害怕自己会迟到。
虽然档口稍微开晚一点天并不会塌下来,可心里会觉得不安稳,好像犯了很大的错似的。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人啊,就是他妈犯贱。
开了门,拖地,擦灰,打开壁橱里的灯,我接上电脑,开机。
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没有一点激情。
记得第一天开业,我下班了还拎着拖布把大理石的地板朝着镜子的目标一阵猛拖。
可现在就连早上这一遍卫生都恨不得能省就省。
我这个人,实在太缺乏耐性。
生意不好,就恹恹的,霜打的茄子也没我蔫。
小常说估计我这辈子所有的烦恼加到一起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多。
我这辈子所有的愁事儿加到一起,也不见得会比这几个月更多。
千避万避,最后还是避不开一个叫做责任的东西。
我这个三不管散人,有一日居然能自愿往自己肩膀上抗这么多。
真累。
真他妈不是一般的累。
小山这几天鼻青脸肿的基本不出门,盒子天天围着他新的老婆屁股后面转,大有忙着赚钱喝他甜啦吧唧的汽水,所以店里晃来晃去就我一个人。
开业的时候小鱼送我的竹子叶子都干了。
我盯着那一堆堆干巴巴的叶子想,看来它真的不适合我这里。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