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渐歇,蛙声隐去,节气寒露,农田里成熟的水稻已经收割,只剩下整齐的稻茬,路旁一排高高杨树也不再郁郁葱葱,为数不多的绿色只有田埂上青黄相间的杂草,杂草长着一穗种子,有六粒已经成熟落在了地上,枝上只剩二粒“杂七,杂八”,失去这几个月一直相陪的水稻,杂八看起来有些失落,显得闷闷不乐,只有风起时年迈的母亲___“杂草”才会摇一摇疲惫的身躯,哄一哄这个最小的孩子。老杨树看出了杂八的心情,告诉它不要诅丧,世间万物皆有聚散,田野也像一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所以不久农人就会播种一种叫小麦的农作物在田里,到时你又可以有伴了。
说杨树老,其实也才七八年,但对于一年生的杂草来说可谓极老的了。没几天,果然见农人挎着一只大细竹篮。一边走一边从篮子里抓出东西洒在田里。一个晶莹剔透,圆圆滚滚的东西正好落到了杂草这边的稻茬上,虽然有点刺鼻但杂八(这几天杂七,杂八也已成熟,只是杂七不喜言语)仍很兴奋,问道:“喂?你,麦吗?”圆东西也很兴奋,虽然不知自己如何生成的。但自从自己被装进袋子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和自己一样体型一样气味的东西,拥挤憋屈的连话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的。偶尔听到有异样的声音问“这化肥好吗?怎么卖?多少钱一斤?多少钱一袋”。今天终于得见天日(虽然已是傍晚时分),看着新鲜的一切很好奇。正在享受着无拘无束畅快呼吸的自由时,又听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也问“卖不卖”,不觉有点生气。没好气的回答:“卖!论斤也论袋”。杂八一听笑了起来,心想居然还有比自己名字更难听的,想着又说出了口:“你,愣筋!愣呆!这名字不好听嘞,”圆东西一楞很生气:“你才愣呆!我作用非凡,人人喜欢,还会变幻,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轰隆隆的机械声淹没了圆东西后面的话。这个轰隆隆的大东西,杂草夏天刚出世的时候就听大杨树说过:“这叫耕地机和以前耕牛的作用是一样的,不过这个是铁做的,是一条大铁牛”。大铁牛在田里轰隆着,从杂八的前面转过,原来的稻茬连同泥土便被翻了个身。那个圆东西也被翻到了下面,正好与稻茬换了个位置。但从侧面仍可以看到。杂八心想,这就是你所谓的变幻么!?轻视之心,油然而生,傲慢地抬起了一点头。天上已有几颗星星,离得很远,也不亮。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日复一日也没多大意思,而且没了白天的蝉鸣与晚上的蛙叫,周遭显得很是萧瑟,断断续续的几声秋虫的呻吟更是烦人。还和那个圆东西再叙叙吧!虽然看不太清,但就在那个位置,喂喂,喊了两声,没有一丝回应,心里想,'狗日地,不理人了!'。生气直到天亮,杂七兄弟也在这晚落在了地上,可能也被气得。大地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新翻过的泥土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土与水稻根系的味道。昨天那股刺鼻的味道已消失难闻。杂八下意识地看那块土下稻茬下的圆东西,噫!怎么不见了。借着秋风摆动着又左右找了找,还是看不到,不禁大吃一惊,大叫起来“神仙,来有影去无踪”。杨树听到后笑着问杂八怎么了,杂八有意炫耀自己的所见:“都说你年长,见多识广,你见过神仙吗?来有影去无踪的那种”,没等杨树开口,杂八又接着说“你一定没见过,晶莹剔透不染一尘,圆圆乎乎的超凡脱俗,个头比我略大些,还带有一股仙气,不过常人无法闻得,会刺鼻。昨天下午大铁牛来之前,来过这里,但今天早晨就走了。不过说以后也会带我到他的神仙府去(心里却埋怨自己要不是言词不当,也许会和他成为朋友,同时又庆幸昨晚幸亏没有骂出口),过几天再来”。杨树轻轻一笑,微黄的树叶略略抖动着,开口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其实昨天杂八和化肥的对话,它都听到了。杂八正犹豫“愣筋,愣呆”这样的名字,要不要告诉它。杨树又开口了:“那叫化肥,人类为了庄稼长得好而发明的一种肥料,当初种水稻的时候也用过,不过洒在了水里,而那时还没有你,你妈都还小。其实和以前的粪料的作用是一样的,所以也有一种刺鼻熏脑的味道。但遇潮气就化了,叫化肥,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我讲的麦子,麦子这两天可能就会来种了”。
天高气爽,北雁南飞,鹊雀频噪枝头,野菊偶染田径。这样的日子不冷不热,正是劳作的好日子。没两天,也是下午的时候,太阳已经把翻过来的泥土晒得干湿均匀,农人便把麦子洒进了田里,又用拖拉机把田块横三竖四的耙平,泥土耙细,给麦子打造一个合适的温床,又在田里隔上丈许开了几条疏通雨水的墒沟。田地就像农人的孩子,他们用精力与汗水细心培养,并寄于可以养活自己的希望,土地常常能如人愿,仅仅几个月便能实现人们所想。这就是生命,生命相通,生命还能给你带来无尽可能。农人面带微笑的一把一把从外向内挥洒着麦子,像不断拉回自己将要逝去的生命一样。麦子也有生命,现在要讲的就是麦子的生命。
这一粒落在田边埂旁杂八面前,又被泥土像化肥那样被盖起,但需要仔细才能看见的麦子。因听农人交谈“你家什么麦种”。就叫它“麦宗”吧!。在杂八眼里麦宗长得并不好看,棕黄的颜色,椭圆形的身体,中间还有一条“沟”,光不溜秋,其貌不扬。不知农人为何衷情于这样一个东西。麦宗也不知道,记得去年自己从兄弟姐妹一起住的麦穗上下来后,就听农人说“这麦子好,粒大饱满,留秋上做种”。和同伴在太阳下晒了两天后,就被农人用袋子密密的装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算今天又重见天日了,只是天上那个太阳好像不如以前火辣了,周围的颜色也不一样了,以前碧绿的树叶,现在都变成黄褐色了。难道在袋子里时间长了,眼睛昏花了,不去管他外面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