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患有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苏父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那苏父为什么要把一个癌症晚期的女人迎娶进门?如果不知道,这个叫寒露的女人嫁给父亲的用意是什么?父亲又为何会把财产送给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如果说寒露是为了钱,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除非一点,女人有自己的孩子,她想把父亲的财产转给自己的孩子。
苏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如果“母亲”有个孩子,那孩子在哪儿呢?
辛丽丽转交给苏的文件夹里,除了三份报告外,还有一份苏父最近几个月内的用药清单,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但如果细看,每隔一小段时间,苏父就会购买定量的安眠药,如果将这些安眠药积攒起来一起吃,足够致命。
清单上还贴着几张票据,上面的签名是寒露,也就是说这些药都是寒露替苏父买的,这是不是说明,寒露有意图毒死父亲呢?想到这,苏紧皱起眉头,将几份报告整理好,放回文件夹,拿着它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辆货车依旧停在那儿,司机依旧笑着,时间依旧无休无止地走着。
上午,九时。
苏从餐厅离开……
街上人流涌动,车来车往。
苏发现,那么大的一辆货车,就当不当正不正地停在街道上,却没造成任何的交通堵塞,一切都有条不紊。
货车司机将头伸出车窗,依旧在盯着苏的一举一动,那张脸,白的吓人。
天阴了下来,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偶尔落下几粒雨滴。
苏绕过货车,回到自己的捷达车里,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随手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
青烟徐徐。
烟尽,苏似乎做好了某种决定,他将捷达车启动,一脚踩下油门,驶上了纵横交错的公路,没入车流。
那辆货车,如幽灵般紧跟其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透过倒车镜,苏能看见驾驶位上的货车司机,他那张脸,如同死人。
天更阴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车窗。
十几分钟后,苏将车开进了朝阳小区,在3栋前停了下来。
货车也跟了进来,停在了不远处的停车位上,隔着雨幕,司机的脸又模糊了。
苏跑进3栋,进了电梯,在电梯里按下了14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缓缓升高,升到2楼时,电梯嘎登一下停了,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男人,面无表情,脸色煞白。
苏心里一紧,这时,电梯门又合上了,继续上升,到了三层,门又开了,男人站在门前,依旧面无表情,脸色煞白。
门,又合上了。
电梯每到一层,门都会打开合上,门外都会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苏认识,他就是开货车的司机,从早上到现在,他就如同幽灵一样缠着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到了十二层时,电梯门又开了,货车司机如之前一样,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就在电梯门要合上时,苏听见,货车司机说话了,那声音低沉,像是某种警告,他说:“别上十四楼,别找你母亲……”
苏还没过多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电梯门又打开了,这次直接到了十四楼。苏从里面走出来,找到1408,抬起手臂,将手指放在门铃上,刚想按下去,又收了回来,反复几次,最终,苏按下了门铃。
门在十几秒后被打开,“母亲”站在门里,表情惊讶。
“苏?你不是回深圳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快,快进屋。”寒露将苏拉进客厅,一边倒水一边说:“你这孩子,回来也没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
苏将文件夹放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母亲”,说:“你早就知道我回来了吧?”
“母亲”将水杯递到苏面前,笑着说:“我要是知道,就去接你了……怎么样,累不累?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
苏似笑非笑了一下,不屑地说:“那货车司机从哪儿雇的,跟踪人还真有一套。”
“什么货车司机?”“母亲”一脸疑惑地问:“苏,发生什么事了?”
苏翘起二郎腿,双手握拳,表情严肃地说:“发生什么事你比谁都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母亲”流露出了担心,接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刚进屋就说一些莫名的话?”
“你先看看这个。”苏将文件夹递给“母亲”。
“母亲”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几份报告,看后脸色顿时变了,一分钟后,她缓缓地说:“你是想要问我癌症的……”
“不,我是问父亲的事。”苏打断了“母亲”的话。
“你父亲怎么了?”“母亲”再次茫然。
“这句话我应该反过来问你。”苏咄咄逼人,问道:“你究竟把我父亲怎么了?”
“母亲”紧张地搓着双手,隔了一会儿,她紧张地说:“其实我不是要有意隐瞒癌症的事儿,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苏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大声地喊着:“我说了,我没问癌症的事。”
这一嗓子,吓坏了“母亲”,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毫无血色。
苏努力地克制着自己,重新坐在沙发上,深吸几口气,问道:“那份报告显示,我父亲根本就没病,怎么可能突然脑出血死亡?”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不是么?”“母亲”凑近苏,安慰道:“你也不小了,别耍孩子脾气,没了父亲,以后母亲疼你。”
“我母亲死了。”苏恨恨地说。
寒露一愣,随后尴尬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天更暗了,偶尔划过一道闪电。
苏从沙发上站起,拿起那份药品清单,随后跑去父亲的卧室,翻了很久,最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出来,扔给寒露,说:“父亲是你杀死的,对不对?”
听见这话,寒露抬起头,既恐慌又吃惊地看着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怒视凶凶地看着寒露。
寒露依旧没说话,眼睛盯着苏,泪水从眼角划落,仿佛无辜的人是她。
“我要去告诉警察。”苏觉得没必要争执下去了,他拿起报告,转身,刚要走出门,这时,身后传来了寒露的声音。
“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么?”寒露说。
“我没兴趣。”苏说。
“是关于你父亲的。”寒露说。
苏回头……
中午,十一时。
苏点燃一根烟,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那个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段爱情,主人公是苏父和寒露。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大多数的故事一样,苏父和寒露相遇了。
“你父亲当时已经是年轻的企业家了,而我只不过是小餐馆里打杂的服务员,然而你父亲并没嫌弃我……”寒露说。
“你们早就认识?”苏疑惑。
“嗯,早就认识了。”寒露回想着,说:“很快,你父亲就把我安排进了他的公司,当了他的秘书,时间一长,相互间都有了暧昧。那晚是你父亲喝多了,她搂着我,又亲又抱,我没拒绝,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寒露说:“我们住到了一起,原本是要结婚的,可你父亲的家里人反对,所以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等待着时机,可后来,你父亲对我越来越冷淡了,这我才知道,原来他又有别的女朋友了,而且要结婚了。我侧面打听到,那女孩叫蒋红,人漂亮,家里也是做企业的,跟你父亲很配。”
“蒋红就是我母亲。”苏冷冰冰地说。
寒露尴尬地笑了笑,说:“终于有一天,你父亲跟我提出了分手,并且把我从公司开除了。之后的两个月,我发现我怀孕了,我曾找到你父亲,向他提起这事儿,然而你父亲死活都不承认这孩子是他的。”
“这男人让我伤心了,伤透了心,所以我暗暗发誓,不再去找他,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抚养长大……”寒露抹去眼角的泪珠。
“和我猜测的一样。”苏咧嘴冷笑。
寒露抬起头,看着苏,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缓缓地说:“我以为事情就该结束了,我跟你父亲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然而一年后,当我生下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你父亲抱走了。”
苏微微皱眉,再次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你父亲给了我一笔钱,就把那孩子抱走了,后来我才得知,原来蒋红无法生育,无法给苏家传后,所以你父亲想到了我。”寒露说。
苏又吸一口烟,然后起身,将烟蒂扔进烟灰缸,转身,淡淡地说:“我去找警察。”
“其实你是我的孩子啊!”寒露也起身,在苏背后喊道。
苏停住脚步,双手紧紧握拳,不断地摇头,嘴里嘟囔着:“不是的,不是的……”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再嫁,蒋红死后,是你父亲又找到了我,说要跟我结婚。真可笑……”寒露冷笑两声,随后说:“现在好了,你父亲把一切都给了我,我一走,一切就都是你的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得的补偿。”
“不,你不是我母亲,我的母亲叫蒋红。”苏咆哮着。
寒露走过来,从身后抱起苏,哭着说:“儿啊!我才是你的亲母。”
“我母亲早在几年前死了。”苏咆哮着甩开寒露。
寒露踉跄几下,倒在地上,表情恐惧,大口地呼吸着。
苏走上前,紧皱起眉头,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寒露似乎说不出话了,她勉强的抬起右手,指向卧室,嘴里说着:“药……药……”
“你有哮喘?”苏疑问。
寒露僵硬地点了点头,整个身子开始抽搐,嘴张成O形,大口地吸着气。
苏起身,未走到卧室又折了回来,蹲在寒露的身边,声音低沉地说:“你去陪我父亲吧。”
“药……药……”寒露的脸憋成了青色,意识已经逐渐消退,她勉强抬起手,一把抓住苏的衣领,面目狰狞地说:“儿……儿……儿子……”话还未说完,抓着衣领的手就滑落了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苏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他起身,走到窗边,朝下看。
楼下,雨幕里,停着一辆货车,货车司机仰着头,朝上看。
一条闪电划过,随后耳边响起巨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