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夫人将徐潇潇带回去后,并未苛责她偷跑出去寻陆临风之事。
徐潇潇颇感意外,却也不敢上赶着追问缘由以免讨一顿数落。
三日后,陆临风果然信守诺言托顾白笙送来信件。
信上说,当年的案子疑点重重,许多细节未曾记录在册,最后卷宗仅以徐正西发配岭南,家眷没入宫籍作结,并无株连徐氏全族。
徐潇潇对结果并不十分意外,当年官家既然不让大理寺与刑部插手,想必徐正西背后还有主谋,此人位高权重且极有可能是皇族中人。陆临风在大理寺供职,应是早就调阅过这份卷宗,那日却并不直接言明而让顾白笙代为传达,这是故意提醒她顾白笙与他之间的关系,幼时那句“卿卿”已然做不得数。
徐潇潇对他们的郎情妾意不甚在意,她只关心徐家还有无残余势力助她夺回柳宅。根据卷宗的模糊记录推断,官家若想揪出主谋,定然会保徐正西性命,可官家迟迟未动手,要么是主谋势力太大暂且动不得,要么是官家不想让这桩皇家丑闻泄露。若是后者,她爹爹便是那留不得的替死鬼,此刻已然堕入轮回了。就算徐正西尚在人世,也由官家控制住,如此看来靠他是行不通的。
静夫人留顾白笙在徐潇潇书房内吃些茶点便退出去了,留她二人在屋内说体己话。约摸留了一盏茶的功夫,顾白笙起身告辞。
临走前,徐潇潇试探道:“笙姐姐没甚要问的吗?”
顾白笙巧笑:“姑娘所指何事?”
“我何故与陆临风相识。”
“不瞒姑娘说,陆郎与妾提过一二,想来是怕妾多心。”顾白笙说起“陆郎”时的娇羞形态,令徐潇潇想起新妇初见公婆的扭捏模样,怪让人厌烦的。
“二哥倒是思虑周全,越发会体贴人了。”徐潇潇假意笑着,留意顾白笙的神色变化。
顾白笙似乎没听出话里的深意,道:“陆郎向来待妾极好,能得陆郎垂怜是妾的福分。”
“二哥确是个难得的郎君,三郎输得不冤。”再糊涂的人都听得出此话意在讽刺顾白笙脚踩两只船,徐潇潇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替陆临云鸣不平,只是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听闻姑娘幼时与三公子感情极好,误会妾也是人之常情。”顾白笙反唇相讥,却依旧笑得娇柔。
其实徐潇潇那番话刚出口便后悔了,他们三人的事她又有何立场指摘,倒弄得自个儿里外不是人。何况今日顾白笙好意过来送信,她这样做委实不该,忙堆笑打岔过去,又与顾白笙说了一会儿别的闲话,方将顾白笙送出屋子。
顾白笙前脚刚走,静夫人后脚就走进书房来,徐潇潇将信递给她,坐在书案前把玩笔杆子。
静夫人的反应果然如徐潇潇一般,不甚意外,想来也是早就料到了。
徐潇潇直入主题:“我爹虽入狱,可故里徐氏一族并未受牵连,我想去徐氏故里金陵。”
静夫人点头道:“既然留在京城无用,去金陵也好。”
徐潇潇本以为静夫人会有所顾虑,此去金陵山高水长,况世道不甚太平,她会不愿冒险。
“夫人欲何日动身?”
静夫人将信纸凑于暖炉碳火上点燃,缓缓道:“眼见着临近年关了,不如等明年开春吧,也不急在一时。”
徐潇潇答应了,犹豫再三,终究是按下了心底的疑虑。无论如何,这世上她能相信的只有静夫人了。
倒是静夫人又提起话茬:“潇姐儿方才不该过问顾姑娘与陆家兄弟的事。”
徐潇潇讪讪道:“我知错了。”
静夫人抚摸着徐潇潇柔软的乌发,语重心长道:“豪门高户的子弟终是不堪托付,你娘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徐潇潇尴尬道:“我只是一时脑热为三郎不忿,没别的心思。”
静夫人忍不住笑起来:“老身也是随口一说,只愿咱们潇姐儿慢些长大才好。”一旦长大,这人生便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