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潇潇幼时,徐陆两家走动颇多,陆父彼时只是五品御史,有时会带着次子临风和三子临云一同赴徐家雅集。
孩子到底是坐不稳的,不大会儿便东张西望心思飘忽。每当这时徐正西便叫徐潇潇带二人去后花园玩耍,一来二去,徐潇潇与陆家的孩子倒熟络起来。
陆临云与徐潇潇同年,陆临风比二人年长两岁,因此幼时徐潇潇便随陆临云一同喊他“二哥”。
两家热络了几年,不知何故,渐渐又不大走动了。徐潇潇这才忆起,及至母亲与父亲决裂前夕,她那时已许久未曾见过兄弟二人了。只是那时她与母亲处境艰难,且年纪尚小,并未在意身边的这些变化。后来她随母亲投奔了南方外祖家,虽偶尔想起陆家兄弟,但也明白此生怕是无缘相见,渐渐便也忘了三人之间的情谊。
此番误打误撞,竟又重逢,徐潇潇喜不自禁。
陆临云不想竟在这等场景下与故人重逢,一时有些心情复杂,徐家的变故他也是知晓的,可是在徐氏夫妇和离之前,他家便与徐家断了往来,究其缘故他那时年纪尚小并不清楚。后来徐正西入狱,他便没再听闻过徐家的消息,与二哥还不免伤感了些时日。
现下相遇,二人三言两语互诉各自的现状,不禁感叹命运弄人。陆父这些年官运亨通一路升至一品尚书使得陆氏这一支脉势力逐渐壮大,却导致长子陆临天陷入家族内斗丢了性命,次子陆临风与三子陆临云为此兄弟离心,二人后又因同时中意顾白笙而争风吃醋明争暗抢。
徐潇潇联想起他听到“顾白笙去了寺庙”时泫然欲泣的模样,猜想顾白笙应是认定了陆临风,不免劝慰陆临云一番:“笙姐姐固然是个可人儿,可你与笙姐姐到底是差了些缘分,既然她已属意二哥,你也成人之美遂了他二人之意吧。”
陆临云神色一黯,苦涩道:“我也不知对顾姑娘是不甘还是不舍,分明是我先遇着她对她好,怎么反叫二哥得了她去?从前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我得了来,我以为是我努力赢来的,原是二哥不跟我争罢了……”
“这些日子我也常常在想,我是不是处处不如二哥,否则顾姑娘怎么不曾正眼瞧过我?”
徐潇潇瞧着陆临云一副一蹶不振的样子,委实有些瞧不上他,堂堂七尺男儿却因儿女情长而妄自菲薄。顾白笙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顾家式微,眼见是无力扭转乾坤的,她浸染在这粗鄙市井见多了世态炎凉,骨子里总带了点儿捧高踩低的谄媚劲儿,家世性情皆不堪当豪门大家的主母;若委屈做妾,顾氏夫妇断然不允。
虽说陆临风赢得顾白笙芳心,可自古讲究门当户对,日后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们还未可知。依徐潇潇看,陆临云不得芳心倒也省却一桩麻烦事儿,何苦上赶着讨苦吃?
徐潇潇心不在焉地再劝慰了几句,心下盘算陆临云这条路行不通,接下来该如何打探父亲的下落。
陆临云却突然脑袋灵光了,想起徐潇潇的难处:“潇潇莫急,我有一同窗乃是刑部尚书的公子,不如我去向他打听打听徐伯父的下落。”
徐潇潇一听陆临云自告奋勇打探徐正西的消息,忙不迭道谢。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陆临云想起顾白笙不多久将要回来,他在这儿难免尴尬,便与徐潇潇约好两日后午时在城南望春楼碰面,随即离去。
果然陆临云走后没多久,顾家人便回来了,徐潇潇从纱窗望出去,正瞧见顾白笙眉梢含喜走进院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