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落起小雨,风凛冽得紧,似乎一夜入了初冬。静夫人一早出门跟中人去瞧住宅去了,二人合计着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且易叫歹人起疑。
静夫人心思缜密,绝不会将后路全寄托在徐正西身上。如今徐家没有消息,柳家回不去,可日子终究得过下去。倘若她真辜负了故主保不住柳氏家业,那剩下的这一点柳家血脉她拼死也要护住的。
跟中人走了小半个京城,总算挑着一处环境合意价钱合适的,却是要与屋主一家合住一个院落。静夫人有些为难,独门独户的二进小院儿她们负担不起,价钱尚可的一进小屋难免太过简陋。住在什么地方,便默认是什么身份,她总得做最坏的打算,若徐潇潇不能做回徐家小姐的身份,她们便要用如今“书香寒门”后人的假身份活下去。思忖再三,又瞧着屋主夫妇二人似是好相与之人,静夫人赁下了西面的一出偏厢,算是在京城有了落脚之处。
当天下午二人便退了客栈搬进新家,同时静夫人携徐潇潇正式拜谒了屋主一家。
屋主姓顾,祖上原也是京官,却应了那句“富不过三代”,后人坐吃山空到底把家业吃没了,如今只剩一点田产和这一出院落。如今家中大女子出阁空出一厢屋子,便寻思着赁出去补贴点家用。
顾家还有一女待字闺中,比徐潇潇长了一岁,名唤白笙,此女容貌清丽,体态婀娜,在坊间小有名气。徐潇潇初见她时便惊为天人,思忖着京城到底是卧虎藏龙,小小街巷竟蕴出如此绝色。
二人住下了,此后又陆续添置了一些物件儿,算是有了家的模样。徐潇潇依旧一心想找到徐正西,得他的支持重返柳家夺回家业,静夫人却再也不提如何打探徐正西的消息。徐潇潇每每提及徐家,都被静夫人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令她很是苦恼。
日子不知不觉已入严冬,北方的冬日冻得很又干燥得紧,徐潇潇常常好好地突然就流鼻血,气得她更恼这破京城儿。
自从在这儿安定下来后,静夫人一日不曾放松她的功课。不仅针线女红亲自教,还依着在南方的习惯请了女先生继续教她琴棋书画。
一日,她正无聊地写着字儿,突然听见院里有人声儿。静夫人带着新请来的使唤婆子出去采买了,顾家人一早去了城外的寺里烧香按理说这会儿还没回来。徐潇潇别上面纱出了屋子,便瞧见一位翩翩公子立于院中央。
男子瞧见出来一位蒙面少女,微微诧异,试探地开口:“笙儿?”
徐潇潇明白是来找顾白笙的,听这口吻,倒像是极亲昵之人,可是她未曾听说顾白笙已许过人家。
“阁下认错人了,笙姐姐烧香尚未回来。”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喃喃道:“你仍是选了二哥……”
徐潇潇瞧这情形,估摸着又是一段痴男怨女戏码,她杵在这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欲开口请他进屋稍坐,男子再度开口:“有劳姑娘转告顾姑娘,在下来过,已明了她的心意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呢,我好转达给笙姐姐。”
“在下陆三郎,她明白的。”
徐潇潇听到“陆”姓,心下一跳,转眼重新打量面前的男子。年纪看着与她不相上下,面容俊俏,一身绫罗绸缎定是出自名门大户。据她所知,京中陆姓大户便只有陆尚书一家,陆尚书微时与徐正西乃同窗好友,来京后她与静夫人曾试图拜访陆家却不得门路。
偏巧,今日撞见了陆家三郎,徐潇潇开心得笑弯了眼:“三郎,你记得徐潇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