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无情,竟连亲儿子也算计;却也无奈,此法亦是保全皇子性命。贪腐或许是真,却不仅牵连三皇子一方,几位争储皇子皆摘不干净,彻查下去只怕要血流成河。徐正西是贪腐案的关键证人,先皇新帝必会保他。若是新皇登基未稳,诸王野心未死雄起作乱,便可重提旧案追当年之罪。
“既是秘史,二哥如何能知道?”
陆临风瞥了她一眼:“你道家父如何能数载间官至一品?”
徐潇潇联想到陆家如今的显耀地位,反应过来:“陆家如何会与萧氏结盟?”
“家族秘闻,妹妹莫问才好。”
“我问不得,笙姐姐可问得?”
此言一出,轿内突然寂静。徐潇潇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好端端的突然提顾白笙做甚?
陆临风收回看她的目光,转而看向烧得发红的炭子:“徐妹妹对顾姑娘似乎颇有成见。”
徐潇潇知道他指的是顾白笙给她捎信那回事,倒也大方承认:“那次是我不对。”
陆临风问道:“她何处得罪了妹妹?”
徐潇潇摇头:“不曾得罪。”
见陆临风露出不解的神情,徐潇潇越发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含糊过去:“那日是我鲁莽了,改日定当向笙姐姐赔罪。”
陆临风见她目光闪烁,心中蓦地生起一丝酸涩:“是为三郎?”
徐潇潇吃了一惊,他莫不是会猜心么?可是徐潇潇自问道,果真是为三郎吗?
“我若说是为你呢?”鬼使神差地,徐潇潇说了这样一句,心脏猛然间被提起,浑身的血气似乎都冲向头顶,涨得她面上通红发烫,幸亏是夜间轿内光线并不算太亮堂,又有面纱罩着不至于太醒目。
她似乎,隐隐期待他的回答。
沉默再次笼罩着轿内,炭火烧得太旺发出“啪”地一声在这寂静中都显得格外突兀。
他会怎样回答?她希望他怎样回答?徐潇潇不敢想,只能紧张且沉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陆临风脸上飞快掠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复又恢复惯常的淡漠疏离的神色:“徐妹妹又拿我寻开心么?幼时顽劣,轻浮卖弄文才唐突了妹妹,望妹妹勿怪。”
徐潇潇跳得剧烈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为自己期待着什么感到不耻,语气立时冷淡下来:“幼时的事二哥不必介怀,我素来玩笑不知轻重,吓着二哥了。”
顿了顿,又道:“我与静夫人商议好!开春启程去金陵寻亲,此去山高水长怕是无缘再见,今日便向二哥辞行,劳二哥也同三郎说一声。”
陆临风身体一僵,原本眉宇间那点古怪神色消失不见,转而颓靡下来。早知她终会走的,却不想竟来得这样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妹妹可是要定居金陵?”
徐潇潇未察觉他的异样,摇头道:“尚未可知,待借势夺回南边的祖业再做打算。”
陆临风强装出一丝笑意来:“预祝妹妹旗开得胜。”
徐潇潇稍稍有些许不甘心,对他方才的冷淡回答不甚满意,仍想扳回一局聊解耻辱,便故意凑得近些放柔了声音轻轻问:“二哥没别的话要对我讲吗?”
徐潇潇样貌生得娇俏灵秀,虽不如顾白笙那样的妩媚浓颜拥有天人之姿令人惊艳,却别有一番将熟未熟的诱人风情,兼之总蒙着素白面纱,只见其腰肢窈窕似弱不禁风,却身姿挺拔仪态端庄,平添几分圣洁孤傲,寻常男子见了她难免有几分心痒难耐,欲一窥真容。
谁知陆临风不为所动,不动声色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面色冷淡道:“山高水长,还望妹妹珍重。”
徐潇潇大失所望,胡乱应了,该问的也问完了,起身辞别便要下车。
夜里风急又猛,徐潇潇一掀车帘便迎风冷得打了个哆嗦,面纱未系紧,一下被狂风卷落走。徐潇潇忙跳下车想捡回来,小厮已替她去了,徐潇潇便立在车旁等着。陆临风听到动静恰好拉开帘子欲看看发生何事,便瞧见徐潇潇娇俏的脸庞在朦胧月色与车内灯火的交相映衬下,美得夺目,令他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世间一切声响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他只听得见胸膛的心跳如擂鼓,吵得他脑袋发懵。
初见顾白笙时,陆临风只觉得惊艳,想着世上竟真有此等绝色佳人,“一顾倾人城”用于她身上也是极妥的。而见此时的徐潇潇,陆临风却觉羞赧而慌乱,他触电似的松了帘子缩回手,靠在轿内平复如雷的心跳。
他不是圣人,不知该如何才能斩断这无果的欲念。方才轿内她那样一派温柔地望着他,望得他心神不宁,险些要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徐潇潇并未注意陆临风刚才的举动,她的目光追随着那块面纱,小厮好不容易才捡着。万一丢了,她明日还要给静夫人扯个谎。
小厮捡回来递给徐潇潇,瞧见徐潇潇的真容时也免不得一呆。心想主子真是艳福不浅,顾姑娘已是美得不可方物,这徐姑娘亦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难怪天寒地冻半夜三更也要来此私会,可苦了他这劳碌奴才挨一晚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