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箭纷飞,漫山血雨。
在红巾者毫不留情的追杀中,一百名黑衣人已大半而亡,无辜百姓亦尸横遍野。
大汗屋舍的露台上,方鸥虽有惧,但更多的却是惊。因为她已依稀辨认出,红巾者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丛枭。
兰若刺则是悲愤交加。看到勇猛的亚伦竟一箭而亡,看到仅剩的几十名手下行将不支,她决绝而道:“方鸥,你护送灵秀去归蓝洞暂避。我去接应剩下的人,稍后咱们在洞中汇合。”
话音未落,蓝色的身影纵身一跃,冲向山下。一旁的灵秀有心想要阻止,却只抓住了一缕蓝色的衣角。
下一秒,一个红巾者正准备向灵秀放冷箭,却被蓝影手中的寒光迅疾抹过了咽喉。一抹之后,蓝影更毫不犹豫地杀向了红巾最密集处。
同样毫不犹豫的还有方鸥。在这危急时刻,她放下了所有的算计。见灵秀不肯走,她不由分说地抓起灵秀的胳膊,拖着灵秀向外跑。可刚跑出大汗屋舍不远,她便看见了又一个不肯走的人——痴痴站在路口的那?。
那?正无法置信地望着山下——望着自己曾经的恋人,望着此刻浑身血染的男人,望着渐如魔鬼的丛枭。
望着血色渐渐淹没了一切,那?无尽恐惧,更无尽迷茫:莫说恋人只是截去了长发,就算改换了容颜,自己也照样能一眼认出。但又为何仅仅是换作了短发,那目光、那神情、那气质,便已与自己珍藏心底的恋人再无半分相似?
是自己记错了,还是恋人变了?是所有色彩都褪色了,还是血色太鲜艳了……无解中,那?越想越凄迷,越想越恐怖。
对面,尽管人心隔肚皮,方鸥却非常明白那?此刻的心情——苦苦期盼的恋人终于归来,却变成了一个杀人魔。换做自己是那?,恐怕也无法接受如此的人伦惨变。
看着毒箭不断从山下射来,看着红巾者越逼越近,方鸥更明白若任由那?留在原地,即使丛枭绝不会伤害那?,那?也大有可能死在混乱之中。
想到这,方鸥冲上前去,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那?。接着,她使出浑身之力,拖着灵秀和那?,奋力向归蓝洞跑去。
同一时刻,半山腰下,兰若刺终于和黑衣人们汇合在了一起。当看到一个手下即将被毒箭射中,她的利刃反手一挥——准确击飞了毒箭,并顺带刺死了一个靠得最近的红巾者。
见此情景,原本濒临崩溃的黑衣人们立刻士气大震。在兰若刺的统领下,他们结成严密的队形,一边尽可能地抵挡红巾者的进攻,一边且战且退。终于让混乱不堪的溃退,变成了有秩序的后撤。
与此同时,四散奔逃的百姓们也慢慢聚拢了过来。他们躲在兰若刺和黑衣人的身后,扶老携幼地向着归蓝洞逃命。
借着火把的微光,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看见,红巾者的首领正是曾经的大汗之子——丛枭。但如此的发现非但没有让他们心安,相反的,却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愤慨。
望着丛枭手下的红巾者见人就杀,望着漫山遍野的亲朋好友的尸体,他们对丛枭也再没有半分曾经的爱戴,唯有无尽的恨——恨红巾者,更恨丛枭。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原本黑衣人们已在稳健后撤,但为了掩护百姓们的逃难,他们不得不减缓了后撤的速度。可如此一来,在漫天毒箭之下,他们的死伤立刻加剧,阵型也立刻出现了松动。
几个红巾者见此良机,从斜刺里偷袭了过来。但这时,黑衣人们连正面的进攻都应接不暇,更遑论来自侧面的偷袭。
眼看阵型即将因此而土崩瓦解,兰若刺急掠而上,利刃灵动而出。而随着寒光一闪再闪,几个偷袭者立刻变成了刃下之鬼,阵型也终于恢复了稳固。
看到这一幕,丛枭不禁怒如惊涛、恨如狂潮。想到岩生正是死在如此寒光之下,想到一切耻辱正是拜蓝衣女人所赐,他厉喝一声,径直杀向了兰若刺。谢庸亦毫不含糊,跟着丛枭一同杀了过去。
兰若刺一无所惧!
面对刀光剑影,她迎锋而上,以刃绣花。眼看就要刺中谢庸的右胸,她却感觉到自己后脖颈处劲风袭来。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利刃回挡——虽拨开了丛枭的石刃,却也失去了重创谢庸的机会。反过来,谢庸还一脚踹在她的侧腰上,令她痛得冷汗直流。
如此的以一敌二之下,兰若刺立刻落在了下风。而丛枭和谢庸虽稳操胜券,却因忌惮对手的灵狠和利刃的锋利,一时也不敢逼得太紧。
可黑衣人们就没有这么好远了。在红巾者的不断强攻下,他们纷纷负伤——或被砍伤,或被射伤;他们纷纷倒地,且倒下后就再无法站起来——无不痛苦哀嚎,无不黑血四溢。
哀嚎声声中,他们的数量也由几十个,变成了十几个,再变成了几个。好在这时,大部分百姓都已撤走,密林也已近在咫尺。
终于,当只剩下最后七名黑衣人时,兰若刺发出了厉声的呼喝:“撤!”
厉喝未止,利刃已然暴起——或挑、或挡、或劈、或刺。在兰若刺的全力施为下,夺目的寒光一时璀璨。一众红巾者被吓得纷纷后退,甚至连丛谢二人也不得不左右闪避。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七名黑衣人退入了密林。而没有了毒箭的威胁,他们也终于可以发足狂奔——直奔归蓝洞。
此时,密林边缘,只剩兰若刺独战红巾。面对数十人的围攻,她用利刃横扫一周——为自己赢得半尺空间;硬扛丛枭一棍——为自己赢得转身之机。最后,在又挨了谢庸一脚后,她终于退入了密林。
尽管这时,她的手臂已酸麻到几乎抬不起,她的双腿已踉跄到快要站不稳,但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拼了命地往前跑。终于,赶在身体脱力之前,她跑到了归蓝洞口。